抗日战争时期,在福建省会永安城外的上桥尾,有一幢木质结构的平房称之为“寄农小筑”。如今“寄农小筑”已不复存在,早已被高楼大厦所取代。但“寄农小筑”犹如“海市蜃楼”,它的女主人和其丈夫在永安抗战文化史上所作出的卓著贡献,却深深印记在永安人民和千千万万人们的心中。“小筑”的“蜃景”永远折射在永安城的上空,人们闭上眼,看见“小筑”的“蜃景”美极了,人们永远忘不了它的女主人谢怀丹同志和她的亲密战友、爱人赵家欣同志。在那白色恐怖的日子里,在这幢由华侨兴建的精致木构平房里,从事着惊险的革命工作。
1989年9月谢怀丹同志为中共永安市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著的《羊枣事件》一书而写的《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一文中写道:“在永安桥尾路中段,有一幢小巧玲珑的木屋,背江面山,柴扇上挂着一块写着‘寄农小筑’的雅致竖匾。1943年秋,敌机炸毁了马巷宿舍之后,我家就寄寓在这里。我也是在这里认识杨潮(羊枣)的。桥尾居民很少,省会内迁后才有一些机关设在这里,‘小筑’的对面是美国新闻处,右面百来米是东南出版社,左面数百米的东坡是省研究院。因此,东南出版社的李达仁(史任远、李品珍)、王石林(即王一帆)、省编译室的钱念文,我的爱人赵家欣及住在我家的叶康参,经常聚在这里聊天,杨潮和美新处的郑公盾也常来串门。‘小筑’虽小而空地宽敞,四周围着篱笆,环境很是幽静。在繁星满天的夏夜,朋友相聚,围坐品茶,抒怀畅谈,实一快事。当时抗战己进入第七年,太平洋战争也打了三年,在苏德战场上,苏军已转入反攻,我们都从事新闻工作多年,杨潮又是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军事评论家,因此话题总离不开国际国内形势。我们对杨潮的谈吐是很佩服的。”由此可见,“寄农小筑”的女主人谢怀丹同志很了不起啊,她是杨潮同志的得力助手,一位英勇善战的女斗士。
怀丹同志,原名裘东莞,又名谢亿仁,笔名秋娟等。生于1908年,山东省济南市人。早年投身革命。1926年12月由党组织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在白区出生入死地从事革命工作。1936年转到厦门从事抗日救亡工作,任厦门妇女支部书记、厦门抗敌后援会慰劳工作团团长、党支部委员、《抗敌导报》编委。1938年5月任厦门战时服务团副团长,这时由谢亿仁改名为谢怀丹,寓意永远怀着丹心干革命。1942年夏来到永安,先后任永安《建设导报》、《民主报》编辑。1944年8月进入福建省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并协助羊枣编辑《国际时事研究》周刊,发表了大量争取民主、宣传抗日和妇女解放的文章,是一位勇于挥笔杆与敌人作斗争的女战士。抗战胜利后,随社科所迁往福州。建立新中国后,历任福建省立女中校长、省妇联副主任、省政协常委等职,1992年逝世。
今年是谢怀丹同志百年诞辰。原中共永安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林洪通同志,今年春节后从上海给我来信说,他准备写一写纪念谢怀丹同志百年诞辰的文章,要我也写一篇,我很高兴,但也发愁,怕秃笔难升华,写不出这位女斗士的光辉事迹。我只见过这位可敬佩的老大姐一面,那是近20年前,她住省立医院时,我在老主任林洪通同志带领下去省立医院拜访、请教她有关永安抗战时期的历史问题时,才有幸见到她一面。她那热情和蔼的面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决定学着写,这是学习谢怀丹大姐的好机会。
当我找到1993年5月15日由我们永安市委党史研究室为纪念谢怀丹同志逝世一周年而向他的战友们所征集到的纪念文章时,我很激动,脑海里马上显现出“寄农小筑”的“蜃景”来。这本油印的小册子在闪闪发光,它真情实感地记载着包括谢怀丹同志的知音赵家欣同志在内的十二位她的亲密战友们含着热泪写就的怀念她的文章和赞美她的诗篇。
例如,现仍健在、已98岁高龄的李品珍同志,用他抗战时的笔名史任远写的《怀念“寄农小筑”女主人》一文,叙述:“我与怀丹大姐自1946年6月在福州分别后,只于1982年夏天庐山之旅的途中与她匆匆见面一次,心灵上的交往可说已隔了46个年头了。每忆起四十年代在永安相处的那段日子,或总不免时时萌生要见面倾谈的渴望,而今竟只能是毕生的空想了,多么遗憾!”他回忆着:“对彼此的政治态度和人生理想,都互相了解,成了经常见面的密友……他们那时住在永安桥尾一所华侨兴建的精致的木结构的平房内,叫‘寄农小筑’,可以说成了法国十八九世纪的沙龙式去处。我和王一帆都是‘寄农小筑’的常客。”李老还记得,“羊枣事件”发生之时,王一帆被捕,他马上向“寄农小筑”跑去叫怀丹同志去找人设法营救,怀丹探得羊枣也被捕的消息,又马上跑回来叫李品珍快躲避。李老至今还感叹道:“这样福祸与共,呼吸相通的道义之交,一旦撒手而去,连长谈的机会均没有导出,我的深感遗憾也就不难理解了。”
又如,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原福建省民盟名誉主委、全国政协委员、谢怀丹同志的老亲家章振乾同志写的《同事、战友、亲家》一文,回忆他与怀丹同志一起工作的艰难岁月时指出:“在风风雨雨的日子里,遭遇变复相同,长期交往,逐渐使个人关系扩大成为家庭关系,终于成为儿女亲家。”他赞扬:“怀丹同志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工作者。王亚南来到研究所创办《社会科学》季刊,发表研究人员的著作,按期征稿,出版发行,在他任内,每期头一个交稿的几乎全是谢怀丹。她原是《国际时事研究》的编辑,羊枣是主编,但他习惯于在家写文章,很少来所办公,一切编辑、油印和校对等等,都落在怀丹和李达仁同志二人身上。怀丹家有丈夫、儿子,没有请保姆帮助,一大堆家务事压在她的身上,除了岗位工作,又有社会工作。为了宣传抗日救亡,经常为永安《建设导报》、《联合周报》写文章。此外,她还担任《民主报》社论的撰写人。尽管她那么忙,但对工作却是勤勤恳恳的工作者。”
再如,从永安大狱闯出来的文化人、现已93岁高龄的王一帆和其夫人徐昭华合写的《难忘燕江战友情》,赞扬怀丹同志一颗热爱革命事业、忠于革命事业的红心永不变。王老回忆:“四十九年前初到永安与谢怀丹同志一起在《建设导报》勤勤恳恳地工作……1944年2月《建设导报》被迫停刊。我被聘到漳州任一家报纸的总编……1945年3月,我回到永安任东南出版社第三任经理时,我们的住址与她家相距很近,几乎天天晚上饭后,几个朋友就不约而同地到你家饮茶、谈天说地,大至世界战局、国家大事,小至文章评论,社会时病,个人爱好,那种气氛,那种没有思想顾虑的无话不谈,今天回忆起来,仍然感到难有的亲切和真挚友谊的温暖。你作为女主人,又总是那样热情好客。”
谢怀丹同志的另一位战友钱念文写的《怀念怀丹大姐》一文,也详细地记载着:“记得我到省政府编译室工作时,最初曾寄住她家的‘寄农小筑’,后来虽然迁住宿舍,但每天上下班必须路过她家,从而自然成了当时‘小筑’叙会、畅谈家事、国事、天下大事的常客之一。她在这里是‘贤妻良母’,在我们友人中,又是一位对人诚挚、办事周到的大姐,给人的印象处处表现出谦让、质朴。尤其在永安发生‘羊枣事件’的大逮捕风暴中,她那种沉着自如,不顾个人安危,暗中却忙于通报消息、设法安排友人躲避风头,或对逮捕人家属,通过各方式做了不少安抚工作。”
为什么怀丹大姐的战友们,对“寄农小筑”的女主人是那样的难忘,那样的思念?是谢怀丹同志的革命理想与他们相通,怀丹大姐的真挚情谊牵动着他们!原中共福建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许怀中撰写的《峥嵘岁月—读谢怀丹〈岁月屐痕〉》一文,对于谢怀丹与她的老伴赵家欣合著的《金婚岁月》一书,对这对革命的患难夫妻从1920年春到1949年8月福州解放所走过的近30年从事革命工作的艰苦历程,非常赞赏。潮平同志写的《霜叶红于二月花》一文,高度赞誉赵家欣为悼念妻亡而产生的一片痴情帖所写下的《从此天下无知音》一文,是一篇人人肝肠寸断、情景意切的祭文,敬佩至极。读了这本小册子里的文章和诗篇,在我们的脑海里,“寄农小筑”的“蜃景”就像一张光盘一样反射出来。啊,谢怀丹同志还活着,活在“寄农小筑”这块内部幽静外部布满荆棘的小天地里。我们永远忘不了她!难怪她的“老伙伴”赵家欣同志撕肝裂肺,时时刻刻在千呼万呼着她;1992年中秋夜,赵老在省立医院病房里写下的《从此天下无知音》中这样诉说:“你走了,你带走了人间的爱和愁,带走了我绵綿无尽的哀思。来世重逢,渺不可期,余生影单,岁月凄清,我与你,死本异途长相忆,从此天下无知音。”次年,赵老写下怀丹大姐逝世周年祭,又写了《一别忽经年》一文,追忆他俩一生夫妻恩爱之情,特别提到中共永安市委党史研究室为纪念她逝世周年发表了专辑。告诉她“战友没有忘记你,亲朋没有忘记你,历史没有忘记你,你无愧人生,地下有知应感欣慰”。
年轮匆匆转过十多年,现己93岁高龄的赵老,仍然忘不了爱妻。2008年3月27日,他又在《福建日报》发表了《留得清香在人间》一文,深切纪念老伴百年诞辰。我们也为赵老而祝福!
谢大姐,您值得老伙伴的怀念,更值得我们晚辈的深切怀念。你永远活在我们晚辈的身边!你为永安抗战进步文化活动的历史增添了光彩,你为抗日救亡工作作出过不朽贡献,你的功绩将永载史册!
2008年5月于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