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是因為編者的文章裏,也稍稍和作為一個偶一投稿的作者的我發生了一點關涉的緣故。
提起來又是值得“嗚呼”的。我投稿的歷史很短,從開始寫文章到現在,也不過三四年,但時間雖短,惹的禍卻不小,朋友們都說我“少年氣盛”,我也自知“罪孽深重”。“逝者已矣”,今後如何呢?說起來真是“悲觀”得很,“年”固然還有“長”起來,“氣”也越來越盛,比起往年,“有過之無不及”!
提到去年的一年,那情形也就這樣。值錢不值錢,因為自己並不靠寫文章吃飯,倒也沒計算過;但顧忌之多,限制之嚴,也每每使我束手。刻劃社會現實的文稿,大半會碰到“原件發還”的厄運,於是也只得稍稍寫一點本不願寫的抒述個人情感的文稿;在這樣的時代,抒述個人的情感,原不應該,但事實上卻是連個人的情感也無法秉筆直書,不得不彎彎繞繞,故加曲筆,這真是如何是好!
至於因寫文章而得罪的人,去年一年,大概不會比前幾年更少一點。有一個朋友曾開玩笑地說過:周璧好像是專寫著罵人而生活的。——連朋友也如此說,在仇敵們看來,自然非“鳴鼓而攻之”不可了。好心的朋友們曾因此而為我擔心過,並懇切地勸我改變作風。對著這些愛我者的深情,我豈能固執?但是,一想到如此這般的現實,一想到作為一個不甘於靈魂平庸的人的責任,我又倔強地固執住自己的主張:我不能放下,我不能改變!為著要給他們的花花世界多添一點缺陷,我是寧願讓他們恨我惱我罵我打我的。我但希望自己的文章還有另一種也還有另一種的讀者,雖然我明明知道:即使被稱為“罵人”的文章,也在吞吞吐吐,並未痛快淋漓地“罵”過的。
吞吞吐吐的一年已經過去,今年如何呢?我想,恐怕也依然如故吧!?但願不要像王小二過年就上上大吉了。
原載於一九四五年一月十五日福建省南平《東南日報·筆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