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最喜欢烧两种蜂。一种是油脑蜂,一种是土蜂,它们的蛹特大,和成人的小指差不多,有的甚至有中指大。但因这两种蜂攻击性强,且有剧毒,据说一头牛被油脑蜂连蜇七次或被土蜂连蜇三口,就会毙命。因此烧蜂取食也必须具备勇气、胆识和智慧,要有挑战危险的冒险意识。
油脑蜂,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反正村里人都这么叫,大概是它的头油光滑亮闪着金黄光泽的缘故吧。它的蜂窝一般高高地倒悬在树枝上,有足球那么大。大家叫它“原子弹”,意思是蜂窝一旦落地,附着在蜂巢上的成千上万只蜂一下子飞起,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土蜂的窝则是筑在地下,它专拣废弃的土洞筑巢。土蜂窝和蜂箱里的蜜蜂窝相似,一层一层地排列着。
夏天是烧蜂取食的最好季节,这时的蜂蛹还没有羽化,大都肥肥胖胖的。烧油脑蜂宜在微风的晚上,若风大,则火把易被吹得东摇西晃,不但烧不到蜂且易引火烧山。事先得准备一根长长的竹篙,把毛边纸揉成二尺来长的绳,用煤油浸过后束成把,夜晚绑在竹篙上,点上火,一直伸到蜂窝下方,只听得“啪、啪、啪”的声音,蜂就如雨般地落下来,那些及时飞散开来的,见老窝陷于火光中,赶去相救,不想被火烧了翅膀。夜晚,油脑蜂是看不见黑暗之中的人的,因此只要站得稍远些,不要被还未烧死的蜂掉进脖子,就几乎不用担心会被蜇。大概烧得差不多了,就用一编织袋绑在竹篙上,把蜂窝套进袋中。这时,生怕还有未被烧死的蜂附在蜂窝上,回家之后还得把装有蜂窝的袋子放到饭甑里蒸。烧土蜂则应在白天,得戴上防蜇罩和厚厚的橡胶手套,说是防蜇罩其实就是一顶斗笠,其周边罩上双层的蚊帐。衣服也得穿厚来,最好穿棉袄,大夏天的,热得不行。先在土蜂洞口周围把枝叶聚拢,堆上干柴,点烧,这时还得用锄头在火堆边挖洞,这样边挖边烧,那些出洞看究竟的土蜂,一出洞口就被烧个正着。挖着烧着,挥汗如雨,慢慢地可以看到土蜂窝子,把火堆直接架到蜂窝上方,让它烧吧,可以歇口气了,于是脱去棉袄或厚厚的衣服,坐在火堆边等,一直等到看不到有蜂出来的时候为止。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防火意识也渐加强,村民们再也没有兴致冒着危险去烧蜂取食了。况且村落里的蜂窝也非常少了,即使想烧也难以找到。我想,烧蜂取食已随贫穷远去,但那诱人的蛹香却将长久地留存在村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