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道“炒鱿鱼”是所在国企破产倒闭。上千人同时没了单位、没了工作,那真是蔚为壮观的一大锅“爆炒鱿鱼”。牢骚发过了,眼泪掉过了,抗议也提过了,没有用。怎么也得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再说。
终于,我在一家大商场谋到了职位,并且很快得到上司的赏识,调去作他的行政助理,这很是令别人愤愤不平。我很小心地穿行在利刃般的目光中,努力工作,不负领导所望,把整个部门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料,没多久上司调走了。新来的经理一到,立刻“换血”,更有一天来劝我自动辞职,理由说了一大堆,被我逐一据理驳回,最后他只好板着脸说:“总之,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就这样,我第二次被炒了“鱿鱼”,而且是火辣辣的一盘“辣椒炒鱿鱼”,因为那个职位的薪酬是颇能让人心跳加速的。
几经周折,我重新在一家私企找到了工作。工作得之不易,我加倍地勤奋工作,同时祈求上天不要再乱炒鱿鱼了。可是,不期然地,那道菜还是从天而降了。
我们的厂长人老心不老,常常有女人打电话来找。那天我接了一个电话说“找你们厂长”,我说“他在开会”,可是她不依不饶地追问:“开什么会?叫他来!”口气生硬,很不客气。
我只好放下电话,对同事不满地说了句:“什么人啊,请字都不会说”。厂长当然没空来接电话,可是那女人冲我发了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知道我谁吗?信不信我炒你鱿鱼?你等着吧!”一连串的轰炸让我头都晕了,心知刚才和同事说的话被她听了去,大事不妙。尽管我后来向厂长道歉又解释,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炒的下场。这回是“酸笋炒鱿鱼”吧?又酸又涩的。
我实在想不通:我不过是很凡俗的一个小女子,从不争强好胜,也不想开创什么大事业,只想有份安稳的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月领上一笔不多不少的薪水,每天下班回到家里便相夫教子。多么普通的愿望!为什么就总是有人要请我吃“炒鱿鱼”?而有些反过来大炒老板“鱿鱼”的人倒活得滋滋润润?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我总算又有了上班的地方,公司虽小,有饭吃就行。
年末的时候,老板请我们全体到酒楼吃饭。第一道菜上来了,是一盘铁板烧。盖子一揭,腾地冒出一股热气,热油还在滋啦滋啦地响,美得像花朵般的鱿鱼卷,在青菜的点缀下,似乎包藏着一个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觉得自己的血压“噌”地一下升高了。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同事们的脸,只看到一色的尴尬。唉,看来这年头不独我对“炒鱿鱼”过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