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洛施(化名)
■性别:女
■年龄:26岁
■学历:本科
■职业:公司职员
■时间:5月22日下午
■地点:楚天都市报一楼大厅
电话里,洛施(化名)的声音很细嫩,如果不是这细嫩之外还带着那种成年人才有的淡淡失落的话,我会以为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找你谈谈。”洛施开始讲述的时候,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抓住了挎包的带子。
办公桌对面的男士
三年前,我进了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当时我刚结束第一份工作不久。那份工作我做了还不到一年,原因是我实在无法再与我的女上司相处下去,她是一个苛刻而自私的老板,她使我甚至开始害怕在工作中与人打交道,为此,我在家休息了将近两个月。
第一天上班,我被人事部的同事带到了调研部。调研部被分割成很多不足一人高的格子间,环境幽雅清洁。我的位子在一个靠窗的格子间里,两张办公桌相对摆在一起。我对自己的位子很满意,因为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越过对桌,从宽大的玻璃窗望见户外,居高临下,武汉的风光尽收眼底。此时,对桌的同事还没到,桌上的办公用品摆放得干净整齐,还有一盆小小的文竹,长得葱郁盎然,我在心底揣测,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你好,是新来的吧?”我正望着那盆可爱的盆栽发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转头看去,身旁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他在我旁边略停了停,然后走到我对面坐下。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傻极了,因为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刚毕业?”他当我是第一次上班的小丫头,所以我很大声地回答:“我毕业都一年多了!”他笑起来,那笑声配上他的表情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很温暖也很柔软,一下子就打消了我所有的敌对。
那天下班回家,爸妈都很紧张,问东问西,他们对我在前一份工作中所受的折腾也是心有余悸。我告诉他们,我对一切都很满意,同事们也很友好。其实那天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工作,只有我对桌的男士——峥柏(化名)和我招呼过。
“那是我第一次见峥柏,可是感觉出奇的好。怎么说呢?峥柏是一个极普通的男子,普通得如果他在百米之外,你就很难把他跟其他男子区分开,”洛施的脸上有一抹沉思的味道,她迟疑地说,“也许就是他的这种寻常和普通,才让我对他完全没有戒心,也就是因为没有戒心,才让我们越走越近。”
第二天,我到办公室时,迎面正碰上峥柏。打过招呼,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脸上的笑还未完全卸下,又被感动盖满了。桌上新添了不少新的办公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显然刚刚擦过,还有微微的湿痕。我联想到刚才遇见峥柏时,他衬衫的袖子是挽着的。我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那是从心底涌出来的温暖。
从那天起,我的办公桌都是峥柏收拾的,偶尔,我到得早,也会捎带帮他清洁,但通常都是他第一个到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早餐
在公司里慢慢和同事们熟悉起来。有意无意地,我了解到峥柏的一些事情。他是北京人,当年为了追随自己的爱人而来到武汉。可惜他在这间公司工作快十年了,也还只是一个小主管。可是他却自得其乐,用他的话说就是“无官一身轻”。只不过他那位事业成功的爱人不大看得惯他的懒散,所以,他每天总是早来晚归,为了减少和妻子不必要的接触,免得让她有机会唠叨。
但不上进不等于峥柏不敬业。他从不像部门里其他同事那样,要么一张报纸看半天,要么聚在一起聊天,他也从不上网聊天打游戏,他虽不是兢兢业业,但业务从不马虎,所以深得部门经理器重。峥柏还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他的细心像空气一样包围着你,像春风一样吹过你心田。
“我没见过有谁像他那样认真、细致,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要对每一个数字的些微变化都要有高度的关注,但我却是一个很粗心的人,如果不是峥柏带我,提醒我,我不可能上手那么快。工作上他帮我很多,生活上也给了我很多关怀。”洛施的声音明显地柔和了。
我读大学时就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加上现在上班的地方和家里来回两个多小时路,为了不迟到,我常常就马虎着把过早给省略了。
峥柏有着严谨的生活习惯,他通常都是把早餐带在茶水间吃,每天早上我去茶水间倒热水,他都会跟我打招呼:“过早了没?”我的回答都是“没”。有一天早上,我到办公室时,看到桌上放着早点:一杯豆浆,两个面窝。我以为是峥柏有事,先放我那里。但是过了半天,他也没过来拿。我和往常一样去茶水间,看到峥柏在过早。我说:“咦,桌上的早餐不是你的?”
“是给你带的,不过早对身体不好,反正我每天也要买,以后就顺便带一份你。”复述峥柏说的这段话时,洛施脸上的线条非常柔和,我看着她,想如果画家看到这样一张脸,一定又喜欢又犯愁,喜欢的是这样柔媚的线条,像米开朗基罗笔下的圣母,到哪里去寻这样的一个模特;犯愁的是对自己的笔力难免因此而有所担忧。也不知,当初从办公桌对面看洛施时,峥柏有何感想?
办公桌里的秘密
我们将两人间的帮助和关心看作最真挚的工作友谊,直到那一天。
那天晚上,为庆祝季度业绩超过去年同期水平,部门组织会餐,餐后唱歌。部里多是已婚人士,过了十点,很多人都先走了,最后只剩下没有牵绊的我和不想早回家的峥柏。
我们一首接一首唱下去,再也不用眼巴巴等着轮到自己。唱到忘乎所以时,空气都热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坐到了一张沙发上。我的心跳得厉害,就像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个男孩要对我表白一样,那是在我的大学时代,此后我一直没有再恋爱。然后,峥柏开口了,声音却很陌生:“坐过来一点好吗?”我像被催了眠。然后,峥柏抱紧了我,我感觉到他在颤抖,这让我心头一热,他的腼腆叫我更加没有防备。“我怎么就爱上你了呢?”他一遍遍重复着,我的泪不觉流了下来,他就用手不停地给我擦。
“我们只是……,什么也没做。”洛施的声音有点尖,她好像很紧张,怕我不相信。我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头,洛施放松了一点,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从那以后,我心里多了一个秘密,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办公室里,我们保持着原有的距离,他甚至还故意疏远一点。我心里不舒服,峥柏说是为我好,我还年轻,不能毁了我的名声,所以要克制。这让我感动,但辛酸也涌了上来,他并不想娶我。其实,即便峥柏承诺我一个未来,我也很可能不会接受,因为我不想做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但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为此,我也试探过他:“如果有一天,我嫁了,你会怎样?”他说:“我为你祝福,但我会因此而伤心一辈子”。可是,随着他妻子来公司大闹一场,祝福与伤心全化为尘土。
此前,峥柏和我透露过,说他爱人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事情就发生了。他爱人冲进办公室,痛骂峥柏。她越骂越气,把他桌上的东西一把全扫到地上,还不解恨,又一只只拉出峥柏的抽屉,再掀翻在地上,文具、材料撒得到处都是。我想她是要找我和峥柏来往的证据,但是全都没有。我也暗自奇怪,我送过峥柏很多小玩意,峥柏也送过我,我都锁进卧室的抽屉,在只有我一个人时才翻出来,心里甜蜜又酸楚。
当最底下一个抽屉被拉出来时,我和他爱人都呆住了,那里是所有我送他的小东西,混合着他的鞋拔子、旧抹布、废报纸。
洛施后面的句子越来越零碎,终至掩面而泣,我本来想说几句表示宽慰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可是洛施却开了口,伴着她的饮泣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文不值,这场自以为是的爱情伤害的其实不止是我,还有他的爱人,我很后悔……”
[记者手记]办公室的植物
都市里的工作节奏日益加快,佐证之一就是我们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仔细算来,很多人和同事在办公室一起相处的时间也许比和父母、爱人、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些。办公室俨然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一个重要地方。
办公室呆得久了就需要对环境进行美化,办公室里养点花草,既赏心悦目,又可以洁净空气,何乐而不为。文竹、含羞草、金桔等花草是比较好的选择,这是因为办公室的植物通常要满足以下环境要求:摆放的空间不大,温度适宜,一般在25摄氏度左右,日夜温差变化小,空气质量一般。
和同事相处得久了,就容易滋生情感。如果办公室里产生的感情像文竹那样,青青绿绿,虽小也不失为一道清爽怡人的风景;如果希望这感情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那么——我想我还是打住吧,有谁看到过办公室里栽树的?
适合的植物必然成长在合适的土壤之上,否则不是夭折便是畸形,这虽是植物的法则,但情感亦然。这便是我想对洛施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