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慈钟岭,再赶三、四小时山路,便可到达仙公山。在闽南,仙公山小有名气,但在全省知名度如何,我无从得知。不过,电视上有一个旅游气象节目,我关注过,其中冠以八闽名山的天气预告,仙公山便是其列。看来,我结识的第一座名山,当属仙公山了。小时候,不知什么叫游历名山,倒是慈钟岭上那个偌大的仙脚印,让我着实做了一回好梦。听父辈们说故事,先有慈钟岭,再有仙公山。说八仙由蓬莱驾云东来,在慈钟岭歇脚,铁拐李一个金鸡独立,便跨在了四十里外的那座山上。此后,那山便叫仙公山了。慈钟岭的那块路石,被踩出一个尺把长的脚凹。那时,在我上学的路上,得经过那个仙脚印。站在仙的脚窝里,我楞瞅,山野苍茫,铁拐李咋那么一跨,就到了仙公山了呢?哪天我也这么一跨,便上了仙公山,多好。与山有约,大概缘于此吧。
有些善男信女,在仙公山下便一步一叩地拜上山顶。虔诚如是,让我蹙眉。第一次去仙公山已没什么印象,那是我父亲背着去的,爬山的艰辛自然不知。倒是山上的那块出米石让我无限憧憬,在那困难时期,我十天半月的也吃不上一顿米粥。我说,那个贪心的和尚不用凿子凿它,说不定今天还米儿流淌呢。望着半截锈了的凿眼,谁不骂那个贪心和尚?待我懂得爬仙公山的艰辛时,我已在仙公山下的那个中学读书了。我知道,山是要一个石级、一个石级地爬的,所以,闲暇,也爬爬仙公山。某一天的清晨,突然红旗飘飘,说是文化革命了。当我们学校也红旗飘飘地登上仙公山时,仙公山却早让人给“革命”去了。来迟也,不无遗憾。“革命”了,那出米石还是没米。我每每登上仙公山,总对出米石好一阵缅怀。被饿的,抑或让三餐的地瓜吓的,你不知我那会儿,对于大米有多么的渴望!
仙公山终究出不了米,但我去那个叫榕城的地方读书时,已有了13.5元的生活费。那时父亲高兴,说我儿子也挣了“工资 ”,吃上了城里的大米。城里也有山,乌山、于山、苍山、鼓山,但只有登临鼓山,仿佛才找到了一点游历名山的感觉。喜山,周末,偶尔也爬爬鼓山,在摩崖石刻、涌泉寺、兰花圃留连,自以为与山有约,其兴勃焉。不过,毕竟囊中羞涩,鼓山实在也只能偶而为之。
有了工作,也挣了工资。后来还与国家风景名胜桃源洞毗邻,可真与山有约了,“桃花源中人”似的。那时,桃源洞尚未大规模开发,“一线天” 的罅隙,一线经天,大概是徐霞客所说的“窄且逼”了罢。同行的某女士,极胖,被夹两壁之间,进退维谷。以故,一谈“一线天”,则令其色变矣。现一晃已二十余年了,她也没再上一次“一线天”。人说,现在凿宽了,但她终是无意重游,她说,我也胖了呀。与桃源洞为邻,修竹湾、百丈岩、桃花涧、跑马岩什么的,便耳熟能详了。至于倘佯周边的天宝岩、大丰山、天斗山、北陵峰,虽算不上什么游历名山,但与山有缘,倒也自得其乐,在山知鸟音了。
在山乐山。我还真惟山是游了。人说黄山归来不看山,但我还是一下龙虎山,再上武夷山。有道是天下名山数井冈了,不过我登了庐山,还要去崂山。五十岁那年,我有幸登上了泰山,便以此津津乐道。从“一天门”踽踽而行,一步一移,锲而不舍,至南天门,居然用了四个多小时。泰山顶上极目,“一览众山小”,五十始觉不惑矣。与山有约,仿佛今天,才了然了山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