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贡川蜿蜒的官道,踩着明朝进士罗明祖的诗行,在一个春雨霏微的季节,我寻访着历代名人的生活足迹,走进贡川。
贡川以山青水秀为序,以城古物丰为文,将“先有贡川,后有永安”的源远流长熠熠生辉于奇山丽水之间。静院凉生冷烛花,风吹翠竹月光华,一千多年的历史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潺潺而流,不舍昼夜。公元741年(唐开元二十九年)唐朝全盛时期的御史中丞陈雍携子开发贡川,建屋构楼,开荒辟田,忠信交友,礼义四方,著书讲学,移风易俗,传播文化,为贡川在后来成为闽中文化重镇打下坚实基础。与朱熹、罗从彦、李侗合称为“南剑七贤”的陈 、陈渊、邓肃三位理学家又将贡川文化的辉煌推向高潮,经宋高宗赐准,在贡川水东建立了“大儒里”碑坊。明贡堡的修建,古井的挖掘,会清桥的匠作,贡席的流传,纹山书院的扩展,《琴谱大全》的悠扬,笋邦公栈的兴盛,飞天梦想的实现……“溪流无岁月,堤树有春秋”,一岁一枯荣的绿树,记下了花开花落,时序递嬗的岁月,高低错落的风火墙,藏风聚气的弯曲街巷,绵亘着一幅生息繁衍的历史长卷,穿行其间,思绪随着石板巷步移景异。
中国文化的特质渗透于贡川古文化的各个部类。由“筑巢”避风雨而发展起来的建筑,不仅仅有服务于实用的需要,而且还有其外部形式传达和表现舒展如翼、四宇飞扬的艺术效果。配合厚重的山墙或外墙,兼具端庄活泼,符合民族中庸个性的审美心理。建筑内部的雕刻龙翔飞舞,车骑百戏,珍禽异兽,战事耕作,无奇不有。在空间序列上,以平面展开,相互关联,内在深化为特征,是自然美的升华,是审美之情的结晶,显示出“天人合一”思想卓异的光华。以无言之美的沉静幽思的情调,传递着中华文化的博大深厚。
中国文化在某一意义上讲,可谓“孝的文化”,历代的统治者及制礼作乐的御用文人,都十分强调道德价值与标准。历经风雨荣衰的贡川人在传统宗法制度之下,农耕以求生活,读书以满足精神追求,得其比较公认的特点如下:习性勤俭、刻苦耐劳、孜孜不倦、好节省以至于吝啬,极有实用主义之精神;繁文缛节、重形式、爱面子,孝弟观念,重慎终追远;知足自得,恬淡而好自然风景,不矜尚权力,少以人力胜天之想;如古薄今,因袭苟安、安士重迁。一部贡川文化的历史,就是一部贡川人观感世界,与佛、道、儒一起顿悟的历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会清桥、典雅的民居、历史的掌故、雅俗兼备的民风、文人食客的轶闻、诗词曲赋的题咏、古典小说的描绘赋予贡川更多的人文因素,亦如一棵棵长盛不衰的风水树,洋溢着中国思想和文化的清灵隽永,透视着中国人性和民族意志的宏伟画卷。
“今日墙来明日墙,让他几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林、赖两家各让三尺,遂成了六尺巷,闻者莫不引为美谈。儒家的思想、宽容的哲学是昔日贡川人的哲学,更是身为现代人的贡川人必修的功课。勤恳、牺牲、奉献、创造,于是从古风犹存的小巷,走出了“延平枕头贡川席,沙县姑娘不用挑”的民谣;走出了“中国贡川第一镇”的美名,走出了“中国笋竹之乡”的不朽之旅……
在这样细雨霏霏的日子,走进贡川,解读贡川,聆听贡川人的咏叹,古树下自有一番豪情逸趣,心目中更有一番欣赏与敬意。伏尔泰在其《道德论》中指出:“作为一个哲学家,你如果想知道地球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得先把眼睛转向东方———那是一切艺术的摇篮,西方的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它。”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根植于民族生活土壤的贡川文化,也是研究中国历史,特别是明清历史文化的一个有效载体。古老的贡川,已拂去历史的尘埃,将中国哲学的人文精神,建筑艺术的气韵风骨,雄强浑厚、朴茂自然、情景交融地在特定的民族生活土壤中开出绚烂的奇葩。博大、清新、纵逸、豪放的风貌是一幅肃穆的恬静的山水画,一阕抑扬缠绵的乐曲,一道澹远曲丽的诗篇,叫人读不完,看不够,而贡川人永远是这古老的田园牧歌中不变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