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八个纯客县有三个与永安县为邻。
清流县建于宋元符元年(1098年),之前为宁化麻仓里,比永安置县早 354年;
连城县设置于南宋绍兴三年(1133年),比永安早319年建县;
归化县(现为明溪县)于明成化七年设县,(1476年),与永安建县相距仅19年。
至于宁洋县,由于地缘关系的特殊,它于明隆庆五年(1571年)设县,比永安置县迟109年,是从永安地域“析二十八都二图、二十九都一图、三十都一图设宁洋,唯割图不割地,疆域紊矣。”③也就是说,当时如西洋、岭后、洪田、湍石、大陶、湖口等地依旧在永安县管辖下,漳州府属的宁洋县大片辖地只在纸上而己。
永安客家民系居住地,历史上有的便是清流县辖地,其中梦溪里的半村、左拔、岳池、张地、坪坑、吴坊、溪源、罗坊等,是如今永安市的罗坊乡境内,为海拔1705米的大丰山东侧,与连城县的塘前、姑田等毗邻。地处九龙十八滩末端的永安安砂,早在明、清两代这里便设巡检司,为水路通往情流、宁化的要冲,福盐便是从这里进入上述区域的。这里既是永安西北的粮仓、物质集散地,又是历史上客家先民向闽中地域迁播的中转站。“客家区域文化划分,简单地以行政区域划分也是不够科学的,客家大本营就不是同一个行政区城,这是称‘客家’的原因之一。”④笔者认同上述观点,再说历史上的行政区域没有严格的界限,辖地变化颇繁,而客家文化都是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形成的,如现今的安砂方言,与永安方言的差异很大,而与清流沙芜一带的口语不少相似。
安砂距沙芜狐狸洞仅十公里,“早在一万多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人类便在此活动。考古学家在沙芜狐狸洞发现的福建最早的古人类化石,填补了福建省旧石器时代考古空白,使年前。”③准确地说,安砂不仅属古人类活动的范围,而且是最中心的地带,如果说这里的古人类便是宁化、清流、永安、明溪的土著人的祖先,那么,到了唐宋大批中原汉人南迁,以宁化石壁为中心向闽粤边境迁移,其中也有向九龙溪下游开发的。由于客家人与土著人的长期融合,从中原带来的生产技术改变了落后的刀耕火种,生活习俗与土著人的交流、刘善群先生在《客家与宁化石壁》一书中说:“客家民系是以汉人为主体的,其文化的主要特征又表现在继承中原汉族传统文化上,所以应肯定为汉族的一个支系。但是这支民系不是纯汉族血统,其文化也不是纯中原汉文化,所以作为一个群体,其成员就应包含相互融合……”永安的客家民系也不例外,除了“正规”渠道的中原汉人的迁移,与土著人的融合并形成独特的民俗风情,还有历代的农民起义军所过之地,如明代邓茂七部属陈景正拥众数万进逼梦溪里、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在沙芜燕子岩屯兵,据民国《清流县志》称:“咸丰七年 (1857年)五月,石达开部将率太平军十万余人入清流城。”早在南宋靖康之难,皇室迁临安后,又辗转向粤逃难,文天祥部属护驾曾经过嵩溪、明溪等地,每一次大规模队伍经过时,都会留下出于各种原因的“失散”人员,他们从此便留了下来并成家立业,这种融合也不能小视。
唐宋时期,南方逐渐开发,永安也有不少来自黄淮流域及浙江、江西和本省闽西、闽南人居住,这是《永安市志》记载的人口源流。
贡川陈氏族谱载:“陈雍世居浙江吴兴,官拜唐代中丞,于唐开元二十九年间(741年)携次男野迁沙阳固发冲(今贡川新发冲)定居。
青水王氏族谱载:“唐光启元年(885年)王绪率领河南固始县农民军进入福建,其部分部属迁到清水光坑(现属龙吴村的一个自然村)。
贡川刘氏族谱载:“其祖于宋代的江西抚州迁居岭后,第二代即有二个儿子迁居贡川。
据《永安市志》介绍,这一时期迁来的还有邓、林、赖、张、李、冯、江、罗、朱等姓。这些都成为永安较早迁来的姓氏。明清及民国初期,根据各地族谱记载,因逃避战乱、饥荒、经商和务工任职等,又有大批江西、闽南、闽西及闽东地区的人迁来。抗日战争时期,自民国27年(1938年)省府内迁永安后,沿海居民也有不少避难到永安,多居住城区,后定居于永安。
笔者经过田园调查,访问86高龄的赖华编先生(1940年毕业于福建师范),提供松阳赖氏为“靖康之难”后,从江西石城迁宁化、上杭、清流赖坊、永安安砂到大湖定居的。刘善群先生的《客家与宁化石壁》“客家姓氏渊源’他称:唐武德五年(622年),赖得(官至太尉)之子赖桂(三十五世),自浙江松阳迁居石牛村(今宁化县曹坊乡双石村)。……赖深之子重一郎,东晋任真州知府,其子赖功行卜居虔州,定居松阳,为松阳始祖。赖老先生称,唐宋时期迁来永安的八大姓氏为张、陈、李、赖、黄、吴、魏、邓。上述姓氏林荣发先生曾在其《三明部分姓氏起源初探》(刊于《三明日报》)中介绍如下:
陈氏:唐总章二年,陈政带兵入闽,将军开漳居之,子孙和族人散居福建各地,永安、三明、明溪、清流的陈氏多为这一支。(萧春雷先生在《文明大观》2001年第3期“东坑,我看见的历史”一文中说,陈姓南宋时从永安贡川辗转迁来,东坑始迁祖为陈文陆。以陈文陆为一世祖,七百多年间,东坊陈氏快的繁衍到33代,慢的繁衍到26代。历代不断有人外迁。“陈氏一门”牌楼是明隆庆五年(1571年)进士陈文陆第15代孙陈同宾建的。)
李氏:元祥生于唐贞观二年(628年),贞观十一年皇封闽越江王,是李氏人闽最早的一支。元祥第十六代孙李其洪子后汉乾佑元年(948年)由皇历迁今永安双峰。其洪的弟弟其寿则迁居尤溪。
黄氏:唐文宗(828-840年)时,邵武黄氏一支迁徙永安安砂,后分徙清流洞口水南坊等地。
邓氏:明洪武十八年(1385年)从河南深水迁入宁化安远。邓光布为崇安镇将,驻守沙县一带、沙县、三元、梅列、明溪、清流邓氏均出于邓光布一支。(永安上坪乡邓氏认祖三元荆东邓氏宗词、笔者注)
另据刘善群先生编著的《客家与宁化石壁》一书介绍:
张氏:梅县、兴宁《张氏族谱》载公(—一六世),宋神宗(1068-1085年)时陕西眉县人。其子端,自陕西迁入宁化石壁奉为入闽张氏始祖。传四世,扬德进士及第,任开封太宋,自宁化迁上杭开基。生三子……代孙生十八子,分衍泉州、清流、汀州……永安……。
吴氏:安远茶垣《吴氏族谱》纶公之子宝公,传入世……再四世至起黑,生五子,后裔分衍石城、铅山、建阳、崇安、安砂、建宁、邵武……。
魏氏:伍华《魏氏族谱》:五十七世桢,字兆卿,北宋年间,自建昌府广昌迁于福建宁化石壁村。五十八世文俊,自宁化迁清流仓盈里和坑(九龙溪流域嵩口至安砂均有魏姓,至今永安下渡村以魏姓为主,笔者注)。
“永安居民大都是唐、宋以后从外地流入的外来姓。他们在城镇多以杂姓聚居,在乡村中以同姓宗族聚居为主。全市人口最多的姓依次为陈、罗、刘、林、吴、黄、张、李居前8位。”“畲族是永安人口中最多的少数民族,分布在青水,洪田、西洋、小陶和安砂等地,其中钟姓于明景泰三年由江西石城移居永安青水乡的益竹洋村。(198年成立青水畲族乡人民政府)。其次为蓝姓,于清本由上杭县芦峰迁入洪田多半岭村⑥。值得提出的是,原本客家民系较纯的永安县进入近现代以后,从闽南等地迁入定居的多了起来,尤其是抗日战争时期,如西洋为联系闽南的重要通道,接连大田、漳平、半数居民从永春、德化等迁入,全镇18个行政村,有7个村的居民讲闽南话,至于城区的姓氏更为复杂,非农业人口占93%,据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总人口为33.48万人,其中汉族32.81万、占总数的98%,城镇人口19.04万人,占总数的56%⑦。
《永安市志》1994年版关于风俗之说,“清末和民国时期,永安城乡外来人口增多,民情风俗各异。境内东南大田、永春、泉州、漳平移民居多,流行闽南风尚;西北毗邻连城、清流、明溪等县,则接近客家习俗……。”然而在明清以前,包括城区,从生活习俗、服饰、居住、生产习俗、婚嫁习俗以及丧葬、时令等,大部分均与清流客家风俗更为亲近,兹例举对比如下:
生活习俗中相同的有饭甑蒸饭,一日三餐;红白喜事,有做糍馃;自酿水酒,不分冬春;风味小吃,均有豆腐,只是花样翻新而已。
居位方面相同的有:住宅喜坐北朝南,动土择黄道吉日;俗话说“盖屋不兴楼,做人莫做头”,多为砖木或木结构平房。单家独院或三植五植。不同之处,永安乡间住宅厨房、猪圈、厕所相连。
生产习俗重视农耕节令,春耕秋收各有讲究,择吉日吃新米饭谓“尝新”。树厂伐木起居出工均有忌讳,如洗脸谓“开光”、吃饭为“开船”、穿草鞋叫“上马”、忌说不吉利的话,不准高声谈笑,忌把筷子插在饭里或架在碗上等。
婚嫁习俗除形式上的相同以外,礼仪方面既有相同、相近的,也有各自的差异。如迎亲一例,旧时花轿迎亲,吹打鸣炮,踩米筛出门、新郎新娘拜堂等大同小异。而清流客家娶亲闹洞房男女叠罗汉一举往往险象丛生,吃糍粑时互相抹脸粘糊取闹,将亲家母的绣花鞋偷去一只送到饼店抵押以换取糕饼等,永安乡间并不多见。
时令习俗中春节、元宵、端午、中秋、重阳、除夕等、大多相同。宁化、清流城乡在年关内家家户户炸豆腐。麻蛋、炒地瓜片、糖豆等,而永安乡间并无此习,大多做爆米花粘糖,也有炒糖豆的。清流客家在灶神上天恭敬祭扫、备酒莱合家欢聚,有分等级,称“官三民四闲杂人等五”,即当官的农历二十三日,老百姓平民为二十四日,其余得等到二十五日才能敬奉灶神。闹元宵这天初夜,清流县城还有“送瘟船”的习俗,各家各户将禽畜毛羽送上船内,并备香烛等,到时看后将船点燃推入水中流走,以折六畜平安;这天夜里还有“散福’讽俗,轮到哪个坊做“散福”,无须发请柬任何人均可入席喝酒,挨家挨户吃去,整条街道鞭炮响个不停。永安城乡没此风俗。
节令习俗,永安明清时只有中秋奉把祖宗、扫塞拜祭,清明没有扫墓的习俗,但盛行饲堂祭祖。清流人吃立夏丸子讲究,要用小笋丝、瘦精肉、豆腐干、韭菜等与米丸子一起煮;永安人主要是吃薄饼和面条,乡间也兴做米馃或圆子、馃条,而米馃包的馅为猪肉、笋、青菜等。无论春夏秋冬,清流客家人喜好“洗汤”,俗话说,“穷人没药,滚水两勺”,并以此热情招待客人,走远路洗个热水澡,舒筋活胳周身松爽;而永安乡间则少见,顶多用有吊耳的浅木桶盛热水、用湿毛巾擦周身,然后再用桶里的剩水洗脚。
总之,永安大部分地区的民情风俗与清流甚至宁化有许多相同之处,也有一些明显的差别。“风俗习惯,涵盖内容非常广泛,在人们生活的每个方面无不有风俗习惯现象。客家人的风俗,当然也不例外。客家人的风俗习惯总的是传承了中原汉族古风,同时又融合了闽赣粤客家民系形成区的土著风俗,所以它不失为汉族风俗范畴,而又有明显的个性特征,于是才成为客家风俗。”(刘善群《客家与宁化》,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笔者将永安民情风俗与清流作比较,目的是要印证永安客家民系的关联或亲缘。
从历史上说,永安的客家民系地域远比清末民初广阔,不仅只限于西北部,还应包括城区和上评、贡川等地,青水的客家情缘也是十分亲近的。迁移演变是常有的事,如同自然环境也一样,世事沧桑,不足为奇,这样说来,只是到了近现代,这才使得永安的客家逐渐变得不那么纯了。
注释①③雍正版《永安县志》
②④刘善群著《客家与宁化石壁》(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年版)
⑤《清流县志》(中华书局出版·1994年版)
⑥《永安市志》(中华书局出版·1994年版)
⑦《永安报》2001年6月14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