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鸟记

　　96年末，邻居老肖退休回老家去了，临走前把一笼文鸟送给了我说：“我看你挺喜欢养花种草的，这一对文鸟送给你养吧，跟了我两年了，放飞了怪可惜的。”我高兴地接了过来，文鸟一白一黑，白的那只身雪白，红嘴红腿的，小巧玲珑怪可爱的。于是，我就忙了起来了。先在屋里头装好一个鸟笼架，把笼子和几盆兰花放在了一起，靠着窗户边。

　　黑文鸟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十姐妹”，那是从山里头捉来的，全身黑褐色，灰腹青腿，叫声也不如白文鸟好听。瞧它俩高兴的劲头，靠着兰花盆，整天叫个不停，以为是在山里头的草丛间呢。白文鸟的叫声短促而低沉，没有画眉或绣眼那样动听，像个调皮的小玩童发出的玩皮的笑声一样。我天天为它们洗笼子，换鸟食和水。鸟食是小米，我们这没有卖，就托人从山西给买回来一袋。我还特地买了本养鸟的书，照着书上的介绍，给它们准备了药物和补钙品，就是人吃的钙片捣成末，掺入水罐里。文鸟在我的精心调养下，很健康活泼，羽毛滋润光泽，叫声欢快。很快，入了春，雌鸟要产卵了，整天烦燥不安，雄鸟在一旁安慰似地叫个不停。雌鸟钻了窝，产下了六枚淡青色的卵，带着褐色斑纹，好可爱啊。我给它换鸟食和水的时候，它们警惕地往窝里钻，恐怕我去碰它们的宝贝蛋蛋。有时不小心手碰到了窝，雄鸟竟尖声叫起来以示“抗议”。那两小黑豆豆眼一直紧张地瞅着我，唯恐我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这对文鸟给全家带来了不少的乐趣。每晚我在写作的时候，灯光惊扰了它们，俩口子不满地嘀咕着什么，像是在对主人干扰它们的睡眠表示不满。多可爱的小家伙！

　　　不久，小鸟孵出来了，鸟爸和鸟妈们就忙碌个不停，一会儿喂雏儿，一会儿忙着将雏儿的粪蛋蛋往外掏，忙得不亦乐乎。我也更忙了，除了给它们准备可口的蒸小米，还出去捉了许多蚱蜢扯成碎块给它一家子改善伙食。笼子里一下子添了六口，那动静可就大了。亲鸟叫，雏鸟也叫，叽叽叽——那是雏鸟的叫声，亲鸟不停地咯咯咯地唤着它们的宝贝儿们。家里一下子就闹起来了，原来那种安闲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连我都感觉太闹了，特别是雏鸟的叫声。没有办法，我只好想法子把雏鸟送人。在雏鸟羽毛长齐后，我终于将雏鸟送给了另一位喜欢养鸟的朋友。

　　这下可惹祸了，亲鸟不干了。一下子不吃不喝，好几天，趴在窝边叫个不停，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宝贝们，再后来，声也嘶哑了，终于沉默下来了，可我发现这俩小家伙恨上我了。我给它们换鸟食的时候，它们竟来啄我的手。还对着我叽叽喳喳地叫，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是抗议还是臭骂我？过了一周左右，雌鸟死了，大概是伤心的吧，自己把羽毛扯下来不少，脚趾也流出血来，雄鸟伤心地在雌鸟旁边跳来跳去，想必是哀伤过度吧，一声不吭了。我感觉内疚极了，想再向朋友讨回它的雏儿们，可第二天，雄鸟也死了，嘴里流着殷殷的血。这件事让我感到震憾，我对它们不了解，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没想到鸟性是那样高尚，甚至过于人。亲情和母性让我失去了一对可敬的文鸟父母。我后悔不已，此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依然让我感到歉疚。从此，我再也不养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