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豪《永安劫后》诗集今读

　　覃子豪，是抗战时期自始自终全程活跃在东南的青年诗人。他的《永安劫后》真实地记录了一场人类的空前浩劫。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四日，日机三十余架对福建省临时省会永安，进行惨无人道的大轰炸。根据永安这次大轰炸幸存者邓家焕和赖书健等人的回忆，这次大轰炸异于以往。日机没有盘旋，也没有寻找目标，分批轮番俯冲发出尖厉的呼啸，把135枚五百磅的炸弹和燃烧弹，倾泄在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城区里。熊熊燃烧的大火,贪婪地吞蚀着土木建筑的搂房，撕裂人们生命和飞溅着血腥。愤怒的诗人唱道：
　　
　　“从火里挣扎过的 / 卷曲的焦黑般的　　/象黑炭般的　　/排立在火葬场上 / 他们都是张开嘴的 / 生前有多少惨痛的嚎叫 / 头盖骨是破裂的 / 白色的牙齿也熏黑了 。”
　　
　　覃子豪在谈到为画家萨一佛就永安劫后的惨景所作的速写，进行诗配画时写道：“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幅为《伤悼》的素描。那阴沉的画面，给我的印象很深，那一个失去了什么亲人或朋友的孤独的人，他孤寂地，好象独立于苍茫的黄昏之中，秃丧地凝视着将要入土的棺材，心里是充满了掉念的悲哀。”　　诗人的心和永安一起燃烧，他呼喊：“当警报响了/ 浮桥便成了 /地狱连接天堂的 /一条通道。” 我们在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采访了解到一个惨痛的故事。就是在这次灭绝人性的大轰炸警报响起的时候，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背着他三岁的妹妹，向北门浮桥狂奔。跑过浮桥后，边上的人问他，为什么还背着已经死去的？小男孩回头一看，他的妹妹已被弹片削去了头颅，鲜血还在和汗水一起流淌着 ！ 炸弹在身边爆炸，大火在左右燃烧。人们呼喊着，痛哭着，生命是这样的脆弱，鲜血是这样的飞溅！日本的飞机呼啸着，舞蹈着，发出魔鬼般的狰狞。它们甚至将喝完的空酒瓶抛下，这是一种空前的强盗的恣意，这是一种绝后兽性的张狂！但是，永安的抗日民众是吓不倒，炸不垮的。即使：“把一生的积蓄 /买一副棺材”。 但是，“抬走了她的希望/抬不走她的悲哀”。　　日本鬼子妄想　　“用血腥的泥土，阻塞着庭院和道路。来吧！我们把他打扫干净。用这些血的泥土，去填平血的坑！”　　诗人啊，诗人！这是一种如同火山喷发的情感，这是一种有如五月燕江激流的奔腾。诗人由衷地夸奖永安抗日军民：“ 从火里锻炼过的烟囱 /屹立在废墟上/ 它目击着毁灭与死亡/ 连叹息也没有/ 它屹立着 /表示坚强。” 《永安劫后》诗画合展时，永安大轰炸的见证人王石林在序言中写到：“ 那天，我第二次看见一个城市在敌机的暴行下燃烧，毁灭，看见无数的人，在几个钟头之内，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我看到无数的人含着眼泪，凝视着火从一条街市燃烧到那条街市，从这一座房子燃烧到那座房子。在巡视全部灾区之后，我懂得一种仇恨的种子在生长，我懂得连呼吸都被窒息的那些人的痛苦和仇恨 。”　　永安大轰炸，据当时福建和民间不完全统计：当日有日机三十余架，投弹135枚，永安城区官田，大同路至东门岩仔谷一线，以及桥尾至东门黄竹洋一带，连成一片火海，城区商业繁华地段被焚毁殆尽。房屋被毁978座,居民死伤近600人.永安棺材为之一空,这是一场空前的浩劫， 在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遭受如此的沉重，这在世界军事轰炸史上也是罕见的,有关专家曾轮证，从这个意义上讲，永安大轰炸每平方公里的飞机复盖和着弹量，甚至超过重庆大轰炸！今天,我们在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之际，永安人民深深地怀念诗人覃子豪先生，感谢他为永安留下一份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感谢他真实记录了永安人民抗日斗争那如火如荼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