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距永安城西南三十五公里的古竹渡头村。你如果到了古竹下车,看见公路前面的田洋中有一座联着土堡的房屋,那就是我家的住房。
这是一座五植头的明朝式大瓦房,仅一厅一堂,左右各两重厢房,房屋盖于清朝咸丰五年(1855年),土堡建于咸丰十年。堂名裕德,又因为我的高世祖游其书居五品副府朝廷敕为“武德第”。你如果光临这座房屋也许会有一种古朴典雅的印象。屋宇轩敞高大,大厅和晒谷坪铺三合土,小厅铺砖,走廊靠墙板的那半也是铺三合土的。屋檐边那半则是长方形石板条,正屋与厢房的过道均有一个凉亭。雨天里这么一座房屋绕一圈滴雨不沾,就是办喜事也可以从容地摆设二十桌酒筵。站在大厅走廊上,还可以看见两侧书院是人工雕镂的“禄”、“寿”的门窗,大厅左边的耳房门窗是“福”字,右边耳房的门窗现在是直木板的,古时这扇窗雕的是什么字的呢?这座房屋三十年代曾驻扎过国民党开永连公路一个连,从墙壁上残存下来的标语“一百零一团”和“中国抗日先遣队南下十四师政治部”可知红军也路经这里宿营过。小时候,我听邻居的老叔公说:卢兴帮部下的一个营在小磉岭与红军交火。其中一个排在土堡里被红军的土炮炸死,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战争给这座房屋留下了累累创伤。现在,人们只能看到残缺不全的旧观了。你走到右边厢房便可以看到与外坪间隔的梅花图案的花墙,花墙下的天井下面铺的是鹅卵石,外三层,内三层,外层长三十二块石子,宽二十四块石子,中内两层依次递减。每一排的每一块鹅卵绝无大小、长短、圆缺、凸凹之异。从这天井、花墙的布局、设计,我们不难设想古人在建筑艺术和住房追求方面的讲究和赏美水平是颇费心机的了。
解放初,这里是古竹乡政府机关驻地,一九五七年至一九六四年间古竹管理区和古竹人民公社都设在这里。文化大革命初期,这里作为生产队部,成立了批斗大会和政治学习的场所。一九六七年,我亲眼看见大厅正屏悬挂着那副“事业在读书,明伦于积德”牌板,以及堂前的那“武德第”牌匾被红卫兵扔进“破四旧”的火堆。
这座房屋坐东朝西,白昼日照时间长,暑天炎热至半夜才能消退。但大门中开,离一方池塘百步即见两棵溪柳如门神二将俨立,枝叶交相掩叠的缝隙闪动着文川溪粼粼波光;从柳梢抬眼西望是一座状似“仙人观卷”的小山;西南面,五层横山依次高递,如五面旌旗飘展,高峻的猪母崖山藏锋抹刃,一片翠黛给整个山乡频添秀色;西北、高耸云天的笔峡山形如倒插大地刺苍穹的生花巨椽。门前有这样的明山秀水,溪岸上古柳列岸、修竹掩秀。房屋四周田畴环拱,桃李斐然,春日花香鸟语,夏夜蛙声如鼓,秋季兰桂飘香,隆冬梅雪霜竹,四季画景诗意令人如置古代隐士逸居的田园泉林,碌心者能百忧惧忘,怡乐者可添儒雅之趣。屋后山包上的永连公路,汽车轰轰穿往的行走声昼夜不息地传来,和着屋前的川水交织成一支和谐的故乡之歌,它常常盈荡在我的耳际、激奋着我迎着生活历程的风雨慨然前行。
感谢我的先祖选择了这块给人以诗情画意性灵的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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