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
花一般美好的女子,容颜如玉,美目瞳瞳,学攀星辰。斑斓岁月,一生亦能复几何?
生如她,本是幸福的,显赫的身世——清末著名“清流派”代表张佩纶的孙女、李鸿章的重外孙女,名门淑媛奠定了她传奇式的出身。
遇见他之前,二十三岁的她便已卓作斐然,在青春年华写出空前绝后的凄艳的佳作。而因为一个人,她的后半生的宿命沐风栉雨,颠沛流离。
胡兰成。
颇有灵性的男子,偶暇时挥文洒墨,怡情养性。
第一次偶然的相遇,便注定了她们今生必然的分开。
注定的那一天,张爱玲拜访了胡兰成的府邸,二人谈书作画,似高山流水遇知音。此时,胡兰成一颦眉,一展颜,都在张爱玲心中烙下情锁。仅消一个眼色,彼此心领神会。原来,遇见一个人是如此微妙,一切都刚刚好,只待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沧桑的风筝,只为一束东风。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张爱玲不管胡兰成已有妻室,不顾他的政治立场像是汉奸般亲日主降,不理会世俗的唾弃,不在乎理性与冷静,她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胡兰成。
那年,她二十三岁。他三十八岁。
一九四四年,张爱玲的文学创作是一个顶峰,而此时的她却在不公开的情况下,赫然与胡兰成定下终身难,结为伉俪。是的,如她所说,“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如赐予女人一杯毒酒,心甘情愿地以一种最美的姿势一饮而尽,一切的心都交了出去,生死度外。
聪慧如她,洒脱如她竟如此容易地把自己的心交给了胡兰成。那个旁观者的超脱漠然,冷眼旁观的张爱玲早在遇见胡兰成的那一瞬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她满心满眼里只有他——胡兰成。
新婚燕尔的那段时日,是她今生最幸福的时光,所有风花雪月繁荣桥段,都镌刻在她生命的光年中,渐渐褪变为往后咀嚼的过往。原来,只需一缕阳光,小花便能怒放至荼糜。她爱他,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韶华易逝,人生如梦。翌年,胡兰成终因汉奸身份受到通缉,不得不背井离乡,辗转别地。他离开了张爱玲,奔至武汉,娶了护士小周,风流成性的他又在温州与某范姓女子同居,全然是不顾念与张爱玲的夫妻之情的。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所以张爱玲愿意不顾身份,不计前嫌前去找胡兰成,只要他能回到她身边。在后来的书中她如是说,“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她卑微地放下尊严,放下个性,只因为放不下胡兰成。
张爱玲一次又一次地恳求胡兰成能够回心转意,都是无疾而终。她只叹道,“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至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那样悲泣的话语,是要有怎样的隐忍与勇气才能佯装无所地从口中逼出。美艳高贵的玫瑰只有那一霎芳华,翩翩蝴蝶飞不过沧海。红尘似梦毁诺言,无情的现实将她的爱击得粉碎。那颗鲜活的刻满胡兰成的心似乎活生生地被人剜了去。
已至此,张爱玲的心与死无异。
铅华洗尽,尽染苍凉。张爱玲终于决定放下这份情。爱与恨交杂着簌簌泪水,展平信笺,落字如血,“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劫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了的。”
不爱了。不能再爱了。那段单纯的简单的心心念念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
爱过了。恨过了。
没有值不值得。
万般劫难逃不过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