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纽约市曼哈顿区的华人聚居地中,面对中国风格的街坊、牌匾、店铺、货物、人流,往往会令人忘却这是远隔重洋的美国,仿佛置身于中国某城市的街坊之中。这就是曼哈顿区的“唐人街”,也称“中国城”。
美国许多较大的城市都有“中国城”。如只有56万人口的波士顿也有“中国城”,只是规模较小罢了。中国人能在那样的城市里建立一个小小的“中国城”也算有本事了。而纽约市的唐人街是在美国最大的中国城。在这里,福州人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兴旺的纽约唐人街
在纽约市唐人街的华人人群中,以广东人和福建人为多。资料披露,1980年全美华人有 8 0万,1990年增至160万,2005年达到280万。在福建人中又以福州人为多。据万维读者网披露,“现在的全美的福州人已有70万人之多,仅是纽约就有30万人。据福州长乐公会指出,在华埠街头,10个福州人中就有7个长乐人,可见其阵容之庞大。”另据报载:50万福建移民让纽约唐人街从一个变成四个。
近10年来,纽约的唐人街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曼哈顿下城的老“唐人街”地盘扩大了,往北越过了运河大道,进入以前是意大利人天下的“小意大利”;往东占领了以前比较冷清的东百老汇大街。这条街现被人称为“福州人大街”。
其次,在纽约市皇后区的法拉盛,自1996年以后中国大陆新移民的大量涌入,温州人发展店面,福州人发展房地产业,许多长乐人的房屋装修队伍就在这里大显身手。现已是超市、餐馆一家挨着—家,已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二唐人街”。一位实业公司总裁说:“在法拉盛,中国、韩国、印度等各亚裔和睦相处,营造出来的这种国际化城市的本质哪怕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凭着亚裔勤劳的特质,我们做餐饮生意可以到凌晨4点,这在其他族裔的社区是不可想象的。让其他族裔走进我们的社区,在这个迷你的国际城体验一下异域的风情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再次,在纽约市布鲁克林区(也称“布碌仑”)的第八大道,华人的人气也很旺盛,堪称“第三唐人街”。笔者2001年曾住在布鲁克林区,常以一部手推车到八大道买菜。这里的华人一条街,多为福州人。华人求职者常常写张纸条贴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而需招收员工的企业主或东家,也同样写张纸条贴上。纸条共同的特点是只述需、求和电话号码而没有留下姓名。这样你一张我一张地往电线杆上贴,就能够在一大截电线杆上,上上下下都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条,宛如圣诞老人的白胡子一般。
最后的“第四唐人街”,它位于纽约市皇后区的艾姆赫斯特,也已经初具规模了。
唐人街的这些变化,要归功于来自中国的新移民,特别是来自福州地区的新移民。纽约“福建同乡会”主席陈清泉说,现在全美国的福建移民有七八十万,在纽约就有四五十万,比10年前至少翻了一番。福建移民的侨团也从当时的20多个增加到现在的100多个。以前,纽约的“唐人街”以广东移民为主,如今,福建移民已经超过广东移民,成为纽约最大的华裔移民群体。
这里不时有福州乡音传入耳际。福州人开的海鲜店、干货店比比皆是。什么闽江口的黄花鱼、福州出名的鲜鱼丸等等应有尽有。倘若到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看看,拥挤在房内的成群的求工者为清一色福州人。
在曼哈顿区的唐人街中心有一座孔子大厦,大厦旁边有一尊四五米高的孔子铜像,是纽约华人在1976年捐款塑造的,基座上写:“纽约华人为庆祝美国建国200周年纪念敬献孔子铜像以隆盛典”(1776--1976)。这里是初到纽约的华人约会的最佳地点,因为孔子铜像路人皆知。笔者曾在这里约见过乡亲。
初来乍到的新一代移民,虽然不必为是否“非法移民”而东躲西藏,但却为自己的渺茫生计而担心受怕。他们在饱受了一段寄人篱下的煎熬之后,急切地寻找工作。好在福州人吃苦耐劳,勤奋俭朴,对生活还是充满希望。当然,他们服务的东家也只能是华人。他们求工的急切心情就像四川、江西、贵州人在福州、长乐街头待工的情形一样。他们甚至羡慕那些骑着单车、戴着草帽,卖力送货,虽汗水渗透衣衫,也不敢停歇脚步的外卖郎。
我国改革开放以后,早先来到美国的福州人已打拼出了一片天地。他们从事的行业也愈来愈多元化,运输业、建筑业、餐饮业及各项服务业,新一代移民立下良好的典范,也在异乡创造了另一项经济奇迹。
“到美国赚钱去”
美国是世界上最富的国家。十几年来美国经济高速增长,需要大批廉价劳动力。福建是侨乡,许多早先到美国谋生的人们在美国站稳脚跟以后,纷纷帮助亲人、亲戚等通过合法手段到美国打工赚钱。在福州农村“到美国赚钱去”的期望很高。这是因为收入比差太大所致。在美国打工的收入是我国贫困地区农民收入的十至二十倍。这就可以使劳动力跨国境流动。这批新移民多以通过偷渡的方式出国。据美国中文报纸报道,福建尤其是福州沿海部分地区的偷渡活动堪称“中国之最”。尽管福建公安边防不断打击沿海地区的偷私渡活动,但仍难以控制。有一种说法是,中国海外打“黑工”的,90%来自福建。美国是世界上户口管理最为宽松的国家,既没有户口簿也没有全国统一的身份证。近十几年来,到底有多少中国人偷渡到美国,没有精确数字。美国移民局估计,每年有2.5万人进入;美国罗格斯大学教授陈国霖说每年有5万人进入;而美国中央情报局长詹姆斯.伍尔西却说,每年有10万人进入。
由于福建农民勤劳节俭,他们出国打工会获得较高收益,因此出国打工便成为部分地区农民和部分工勤人员发家致富的重要途径。美国一家中文报纸报道说,到美国打工,只要3至 4 年就能赚回偷渡本钱。据有关方面统计,长乐人一年合计从境外汇回来的资金达30多亿元人民币。福清人一年合计从境外汇回来的资金达50至60亿元人民币。
但是,出国打工的费用也相当高。据报载,去新加坡打工的费用大约每人4万到5万元人民币,去以色列8万元左右,去日本15万至16万元,去英国20多万元,去美国则需50万至60万元。去伊拉克本钱低,还不到2万元。但去伊拉克很危险,很可能是一条无法预知的不归路,但平谭岛仍有人铤而走险。
美国中文报纸载:“偷渡已在福州沿海不少地方形成‘寡妇村’,全村的男人几乎都走光了。在这里借钱做生意没人肯借,如果是出国打工,只要你愿意去借钱,不愁借不到,当然要利息。”
出国打工之所以不找正规中介,在于美国和很多国家还没有对中国开放劳务市场;而正规中介提供的出国劳务机会又相当有限,并且审批时间长。蛇头则有歪门邪道,只要有钱,去哪个国家都可以。
但是,蛇头们赚不到广东人的钱。笔者曾经在广州问过出租车司机:“你们广东人喜欢偷渡到美国去赚大钱吗?”他答道:“我们广东人在美国很多,我们要去美国很容易,根本不要偷渡,办正规手续就可以去。但是,我们广东人不去美国受苦受累。许多在美国的广东人反倒回到家乡来。就拿我来说吧,我在广州开出租车一个月赚3000多块钱,多自由,生活过得多痛快!我何必到美国去受那种语言不通、日夜劳累、没有朋友的痛苦?”笔者在纽约唐人街广东人开的海鲜店里问及广东伙计也证实这位司机的说法,他说:“现在福州人在唐人街开的海鲜店比广东人开的还多,已逐步取代广东人了。广东人要打回老家去了。”
这些大都来自福州地区农村的福建新移民,初到美国时,不会讲英语,经过几年的“磨练”,大多数人虽能应付日常用语,但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到早期华人移民的中餐馆里去打工,或到华人开办的制衣厂里去车衣、剪线头。中餐馆和制衣厂里打工工资不高,生活条件很差,但是打工的艰辛经历能为他们未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因此这几乎成为他们的必经之道。
由于中国人到了外国最难改的就是吃的习惯,因此福州人在纽约纷纷开办中餐外卖店。这种外卖店不需要专业厨师,一个人或夫妻俩,再雇几个帮手便可开张。如今纽约的中餐外卖店90%是福州人开的。福州人在唐人街开的中餐馆、面包奶油店、风味小食店生意红红火火,十分兴隆。他们的顾客不光是华人,主要顾客还是美国人。一天,笔者在唐人街游逛,肚子饿得叽哩咕噜,想进入—家面包奶油店充饥。没想到遍寻无座位,回头一看,尚有十几位美国人在排队等候。因为许多美国人不爱动手自己做饭,爱吃现成廉价饭。
福州人还把中国式的食品超市带到了纽约。中国人喜欢吃新鲜蔬菜和生猛海鲜,对美国超市里的冷冻食品毫无兴趣,这就为超市和唐人街的食品市场提供了发展机遇。据报载,有位福建人2000年在纽约投资开办了一家食品超市,仅过三四年时间,就成为拥有三家大型超市的老板了。
由于福建移民的中餐外卖店在纽约越开越多,市场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就及时而大胆地开辟了外州市场,而许多设备和食品必须从纽约购买,员工也要从纽约雇,这就又为运输业的发展提供了市场。因此,一些福州人借机开办了长途运输公司。先是定期在纽约与其他各州间运送食品原料和设备,捎带运送人员,后来人员来往增多,公司就开办了单独的长途客运业务。客车都是新的大型旅游车,宽敞舒适,有冷暖空调,可以携带行李,比美国原有著名的“灰狗”运输公司还要好。早在2001年冬,笔者在唐人街宝应寺门口乘车前往波士顿,行程近5小时,但并不觉得累。那时票价是25美元,现在已降至10美元了。这样的票价,只有灰狗公司的几分之一。
福建移民的长途客车每天定时来往于华人比较多的城市。近的可以到费城、华盛顿、波士顿,远的可以到芝加哥,几乎每个小时都有一班。起初,只有华人乘坐,后来许多美国人也来到“唐人街”搭乘。因为车况好、票价低,正如许多美国人到价廉物美的中国超市买菜一样。福建移民的客运线路已经成为热门线路,到了假节日,乘客随到随上,人满开车,非常方便。这种灵活的经营模式,已经使灰狗公司有了竞争压力。
福建移民逐步在美国站住脚,收入稳定了,成家立业的也多起来。由此触发了婚庆市场的兴起。目前,福建人在纽约唐人街开了17家婚纱摄影店,与之相适应的婚庆公司也应运而生。
唐人街的醉人婚庆
在被称为“福州人大街”的东百老汇大街,有好几家为华人结婚办喜事提供一条龙服务的公司。他们从安排婚纱照到订菜式,从印喜帖到布置婚礼会场,从订花篮到请歌星和主持人,统统包办。据一位福州老板说:“很多结婚的新人都在外州打工,根本没时间准备婚礼。通常他们经过朋友介绍,给我们通了电话,把事情交待清楚,一切由我们包办,结婚前一两天来唐人街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们包办,为我们福建老乡省了不少心。”
在这条东百老汇大街上就有6家婚钞店,价格和服务内容各有特色。有一家“知音婚纱”店,一条龙特价服务是1988美元,包括婚纱照、谢卡、化妆、发型及新人当天的衣着、全天录相、拍照和花车。如果新人们觉得太贵,只花280元可拍一套精美的婚纱照。当然,除了传统的室内拍照之外,也可再花些钱到室外拍摄浪漫的犹如演戏一般的录像,在中央公园、布鲁克林大桥下、日本公园等场所都是首选。“知音婚纱”店在唐人街鼎鼎有名,每当好日子来临之时,店里总是挤满了一对对前来拍照的伉俪。每年11月至第二年1月都是结婚的好日子,而在这婚纱影楼里的顾客大都是福州人。
福州人极讲义气,讲面子,结婚图的是个热闹。办酒席,收红包,多少也会赚点钱。一般朋友包红包最少200美元,稍微要好一点的朋友会包四五百美元。当然,结婚赚来的礼钱,并不是真正的赚,还要还人情。一般一桌酒席500多美元,亲戚朋友少的办20桌、30桌,亲戚朋友多的办60桌、100桌。结婚旺季时,东百老汇一条街上的酒楼里就有100多对新人结婚。
据报载,在去年感恩节时,有一对故乡在福建省长乐市农村的新人,婚礼办得非常体面。他们在故乡时一个住在村头,一个住在村尾,5年前同坐一条船,偷渡到美国之后,两人互相扶持、照顾,最终走到一起。现在这对小夫妻同在加州的一家自助餐馆工作,男的是厨师,女的是服务员。夫妻俩的工资平均一天近200美元。婚纱照、酒席、鲜花等等开销,夫妻俩要拼命攒一年多的钱才够对付。
他们的婚礼在唐人街金丰酒楼举行,请了近200位乡亲父老,订的是588元一桌的菜,龙虾、鱼翅、鲍鱼等高档海鲜当然不能少。他们把平时少吃节俭用积攒的钱,全部用在婚礼上,但抵消送礼的钱物,还稍有节余。
婚礼过后,留下的几百张照片和一盘VCD录像,是他们的全部纪念。回到餐馆打工才是他们要做的事,因为他们还要把岀国所欠的钱还上。
偷渡农民老林的十年艰辛
据报载,纽约有40多万有身份的华人。至于那些没有身份、寄人篱下的偷渡客,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一位忠厚老实的农民老林就是其中之一。
10年前,在福清种田的36岁老林冒着生命危险,吃尽千辛万苦,偷渡到了美国。这次偷渡,老林共花了5万美元,全部是借高利贷的,好几年才还清。他至今仍然没有身份,也不会说英语。因此,10年来从未出过唐人街这块华人小天地。出了唐人街,老林就会像被抛到岸上的鱼一样。对于老林来说,这个世界就只有唐人街这么大。
老林忠实厚道,勤奋俭朴,认命,随遇而安,只要有个奔头,再苦再累也心甘。10年来,老林忙碌着,奔波着,劳累着。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唐人街推车卖馒头。纽约的冬天非常寒冷,老林每天清晨冒着刺骨的寒风到福建老乡开的馒头店去进货,随即在街边叫卖。后来有了一些积累,在朋友的馒头店旁边租了一个卖副食品的小摊位,只有一张床那么大,每月租金要1000多美元,但每月倒也可以获得1500美元左右的纯收入。老林除留下必要的生活费之外,把大部分收入寄回福清老家,供养妻子和三个孩子。
但是,谁能理解老林经营这个小小摊位的艰辛?谁能理解老林所感受的孤独、寂寞和思乡的煎熬?每天早晨7点到晚上9点,不论是刮风下雨,也不论是春夏秋冬,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一天十几个小时下来,老林累极了。一年365天,每天收摊回到租房内,喝一杯热开水,吃一个冷面包,然后倒头便睡。他每天从住地到进货地点再到摊位,最后再回到住地,三点—线,从不改变。他只有在春节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在他身体很好,—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一挺就过去了。
但是,老林也有微笑的时刻,就是每天收工以前“嚓嚓嚓”地数钱的时刻。近两年来,他的笑容又多了些,因为用他寄回去的钱,老婆在家盖了一幢令乡亲邻里都深为羡慕的楼房。老林自己“守摊位”的孤独,换来妻子儿女“住洋楼”的幸福。他打算再干两年就回老家。老林从36岁到46岁的的黄金年华已空消耗在这纽约唐人街上了。
穿梭在纽约街头的外卖郎
在纽约曼哈顿大桥桥头底下空间及周围的唐人街区,是福州人聚集的重要地盘。桥上,火车不停地呼啸而过,噪音震耳欲聋;桥下,人们不停地辛勤劳作,餐馆酒肉飘香。这里环境虽然差些,但却是福州人休闲和娱乐的场所。一天周日,笔者应邀在唐人街会见老伴的乡亲和朋友,十来位乡亲尽兴而至,好不亲热。看得出乡亲们个个生龙活虎,心情舒畅。我们问他们“到美国好不好?”他们大都半开玩笑地说:“不好,不好!”但脸庞上却个个充满喜悦。我问:“为什么说到美国不好?”他们说:“我们太忙太累了。你看,只有这星期天才是我们休息放松和享受生活的时刻!只有这小小唐人街才是我们感受美国生活的天堂!”
他们从事的职业以建筑业、装修业和“外卖郎”为多。从事装修业有一定技术的,月工资可达3000多美元,而外卖郎就不如了。所谓“外卖郎”,就是作为餐馆外卖送饭菜的人。遍布纽约各地的中国餐馆几乎都有外卖服务,而送外卖也成为到美国打工仔的第一份工作。因为刚到美国语言不通,又没有其他工作经验,送外卖自然是一份最适合的工作。送外卖,大都送到美国人家中,不会讲英语不要紧,菜单上已标明了价格。在曼哈顿街头,身穿工作服,骑着自行车、带着外卖袋,穿梭在人海车流中的华人便是外卖郎,他们的身影到处可见。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把预订的饭菜及时无误地送到顾客的家中。他们除了收回餐馆应有的饭菜钱以外,顾客还会付给他个人10%-15%的小费。这就是外卖郎除工资以外的额外收入了。
笔者内人的乡亲陈某,现年20岁,一年前家中借了60多万元费用让他偷渡到美国,现在就在曼哈顿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送外卖。他说月收入可达2500美元,他每月给家中寄2000美元还债,其余供个人生活。这样算来他只需辛苦4年时间,就可把债务全部还清,往后赚的钱就属他自己的了。他说如果在家中耕田,呆3年5年,还是老模样,还是一个穷光蛋。这样看来,即使花大钱偷渡到美国打工,还是划算的。然而这只是如意算盘。他历尽偷渡的危险与磨难是让人后怕的。他先在蛇头的安排下乘飞机从泰国出境,再到丹麦,没想到一到丹麦就被捕坐牢。他颇为庆幸地说:“我在丹麦坐牢时间最长,有两个来月。幸好,在丹麦是作为难民坐牢,很优待,每天送到牢房里来的饭菜很丰盛,还有水果、饮料、糕点等副食品。牢房里卫生,生活环境也很好,还发衣服、毛巾等。犯人在牢内活动也自由,就像住旅社一样。”经过蛇头们的努力,他终于获释。后即转往法国,又被捕,十几天后获释;转到德国,再被捕,不久又获释。最后终于辗转到了美国,在美国当然还是被捕坐牢。他说除了丹麦外,其他国家的监狱(或收容所)过的生活非常苦,吃的也差,行动更是受到严重限制,特别是在美国坐牢最苦,坐在一间连一个人转身都困难的密闭房间里。他说他自离家以后,经过四个来月的苦难才来到纽约唐人街。现在等待移民局和司法部门处理,先让他出来打工赚钱,请律师帮助解决居留问题。如果弄得不顺,很可能会被遣返回国。
据报载,纽约福建工商总会主席赵伯铭说,目前仅纽约、新州、康州三地,中餐馆外卖店保守估计也有8000多家,而其中80%为福建人经营。他说三州地区约有50万福建人,确实数据难以掌握,因大多数人没有身份。他们不仅为身份努力着,也为工作、生活努力着。这是肯吃苦的福建人的共同特色,还债、创业则是他们专心一致的目标。
今年27岁的小邹,四年前从福建到了纽约,现在曼哈顿中城39街一家四川餐馆送外卖。他经常要骑着自行车送餐到70多街,下至20多街。他曾几次被汽车撞倒,每次出事之后,他总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继续前进。他最关心的是饭菜的完好,如果送的饭菜撒在路上,他必须赶回餐馆另拿一份送给顾客。他住在皇后区,每天10点半准时到曼哈顿上班,工作12个小时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窝,结束忙碌的一天。他一个月2000多美元的收入不算多,但付出的艰辛却是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
今年37岁的陈某,福州人,到美已7年,送外卖也有5年的经验。他说:“我送外卖,什么事情都遇到过,不过我从来不害怕。”与其他福州人一样,刚到美国时他在餐馆里打杂工,摘菜、洗碗、端盘子等,工资低。后经朋友介绍,开始了外卖生涯,一干就5年。外卖虽辛苦些,但比打杂工要多赚些钱。刚开始时他在布朗士一家小餐馆,只有他一个外卖郎,忙得喘不过气来,往往刚刚回到餐馆,接着马上又出去。他经常要送餐到比较危险的黑人区去,有时遭到抢劫。但去那里老板工资给得高些。他的绿卡很快就要办下来了,他对前途充满希望。
外卖郎最怕的、也是最爱的,就是下雪天。一遇到下雪天,多数人不愿出门,总希望送上门来的饭菜。这就意味生意多,小费也多。但这种天气送外卖,路滑难行,危险性大,同时天寒地冻,异常艰辛。这些,勤劳的福州人并不害怕。最危险的是他们常常遭到抢劫甚至被杀害。
2004年2月13日晚上10点半左右,福州地区长乐市移民陈兴寿的儿子、外卖郎陈煌,送外卖到纽约皇后区牙买加区127大道168-24号7楼E室的公寓住宅内,被3名非裔少年歹徒残酷杀害。凶手都只有16岁。据口供,他们看上了陈煌穿的一双100多美元的运动鞋而行凶,没钱买而想起抢劫念头。尸检法医证实,死者陈煌从头到脚共有25处伤口,四颗牙齿掉落,六颗碎裂或受损,判断都是遭重物击打所致。陈煌脸部、头部遭球棒重击,右半头颅开裂,右肺有深达5吋的刀伤。尽管主犯布萊恩已被判定二级谋杀、一级抢劫等罪而被终身监禁,但陈煌的生命再也不能挽回。
在过去的四五年内,纽约地区已先后发生几十起中餐馆老板和外卖郎被抢、被杀的事件。如:
2002年10月15日,来自福州地区长乐市的36岁外卖郎林建春,在纽约布碌仑区被3名非裔青少年开枪杀害。主犯仅判25年至终身监禁。
2003 年 7 月 19 日晚,来自福州琅岐镇25岁的林丽珍,在纽约皇后区“美丽园中餐馆”收银台被2名持枪非裔男子抢劫后枪杀。
2004年6月16日晚,来自福州地区长乐市37岁的外卖郎林建辉,被5名非裔少年近距离开枪射杀。凶犯仅判12年至30年监禁。
2004年12月9日晚,来自福州官头镇30岁的李行建,在纽约水牛城餐馆遭非裔歹徒枪击打死。该餐馆12月1日开业,9日即遭此横祸。
林则徐基金会主席黄克铿有鉴于外卖郎常成为歹徒下手的对象,特组织成立了“全美反餐馆暴力联盟”,希望中餐馆业者以及从事餐馆工作的侨胞能够团结一致,向政府提出最严重的抗议,呼吁各级政府当局对华人予以应有的保护。
偷渡客们的辛酸泪
福州人偷渡美国是从1982年开始的,最早偷渡的费用一般每人1万5千美元,即12万人民币左右,后来涨到3万、4万美元,现在己涨到6万至7万美元。他们偷渡的方式多种多样,有先乘飞机到欧洲、南美洲或其他国家后再转到美国的;有乘货船先到墨西哥再越境进入美国的;也有直接乘坐货船到美国沿海登陆的。无论何种方式,他们的行程全由蛇头们安排。据2002年由香港出版的一本叫《人蛇 — 中国偷渡潮大追踪》的书中写道:“据美国警方估计,全球目前每年约有300多万人偷渡他国,人蛇集团走私人口一年所获取的利润在80亿美元左右,是继军火买卖、赌博、色情业、贩毒之后第五大黑钱行业。大中小号的蛇头、运送人蛇的船长和船员、司机、沿途的人蛇接待站、律师、洗钱者等,操纵着数百万的人蛇,构成一个庞大的黑线王国,上演着许多千奇百怪的血腥悲剧。”偷渡者往往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用假护照乘飞机去的人,要辗转好几个国家,在途中的各个国家可能要遭遇几次逮捕并坐几回大牢的命运;坐船直接到美国的人,在船靠岸登陆时有被警方逮捕的可能。在船上多数要关在船底密封仓中或关在集装箱内,往往有遭遇闷死、饿死的可能。例如偷渡英国的福建省福清市的58名偷渡客,就闷死在多佛港的密闭货柜车廂内。乘坐“金色冒险号”货船的300来名福州地区偷渡者到达纽约附近海域时,因逃避警方追捕,有30多人跳入海中淹死。从墨西哥越境进入美国的,有的要跨越亚利桑那大沙漠、有的要爬山涉水过河流,东躲西藏后,夜间闯关要钻铁丝网,提心吊胆。不少人不是热死、渴死、饿死在行进中的大沙漠,就是淹死在涉水过河时的激流中。
有一个从墨西哥边境越境进入美国的福州偷渡者林先生说,在太平洋上的52天航程里,偷渡者被禁锢在舱底,无通风设备,呼吸很困难,不断有人呕吐和大便,味道难以忍受,每周只准上甲板一次,用海水洗澡。后来他们的船到了危地马拉,又在那里被关在大仓库中,关了10天之后,一船人分成小组开始徒步前往美国。他们白天爬墨西哥的山,晚上常常在农场过夜,和鸡、马睡在一起。他们足足走了两个星期,再爬铁丝网进入美国。
福州地区长乐市的偷渡者李飞也说,他是从福州坐火车到杭州,再从杭州乘巴士到石蒲,乘小船到公海,再乘坐约有400多吨位的“海狼号”货船漂泊到墨西哥的。170多名偷渡者在船上三餐吃的是稀饭,4人一小包榨菜。他们在海上苦苦挣扎了30多天,历尽惊涛骇浪、搜畅割肚的煎熬,终于到达墨西哥近海,接应上岸后就少了7个人。他们步行6小时后,爬上美国边境的山,蛇头命令他们躲在草丛中,在地上一动不功,待美国边防巡逻队走过之后,就立即冲过去,钻过已被剪开有洞洞的铁丝网,准备再乘坐停在高速公路边的接应汽车。但很不幸,他被警方逮住了。
加勒比海的圣马丁岛,是法国和荷兰各拥有部分主权的小岛,这里是偷渡美国最为理想的跳板。有人估计,每年从这里偷渡进入美国的华人有1万到1万5千人。因为到这个岛落脚后,即可较为方便,再说偷渡客们即使到达美国,尽管美国是一个由移民组成的国家,但来自中国和世界各地的非法移民,乃是最低级的寄人篱下的游民,干最繁重的工作。他们是美国的第二代拓荒者。第一代拓荒者是早期移民美国的劳工奴隶,他们对美国的开发作出很大贡献。这批第二代拓荒者,同样对美国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自从来自长乐市江亭镇盛美村的蛇头郑翠萍被警方抓捕以后,偷渡潮稍有收敛。但不久依然有人前仆后继。郑翠萍是1981年偷渡到美国的,后来她取得了移民证。她开始在纽约唐人街的东百老汇大街勤勤恳恳开衣店和卖小吃,并热心帮助亲戚、朋友、老乡到美国赚钱,所以福州人尊称她为“萍姐”。但是后来她做起了蛇头,赚了一批非份钱财。她花300万美元买下了东百老汇大街47号的一幢房子,不顾法律,大做人蛇生意,被国际刑警通缉,终于在香港被捕。而在百老汇大街401号经营律师业务的华人鲍爵士,也因给偷渡者以“政治庇护”等手段伪造证据,牟取高利,也被美国警方逮捕。所以,福州人现在都说,要到美国去赚钱,还是通过正当渠道吧!
笔者曾在长乐农村得悉,赴美务工家庭被乡亲视为出国淘金家庭,有个潜规则,即每逢过年过节要花大钱请戏班演几场大戏给全村父老乡亲观看。倘若红白喜事,这些家庭一律不得收礼金,还要给乡亲们发钱。其实,说句公道话,赴美打工仔赚的是血汗钱,他们省吃俭用,受苦受累,家中还要还高利贷,负担不轻,何况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呢!
(2005年5月草于美国新泽西,2008年3月修改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