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船一离岸,感觉立时新鲜。周围所有东西都上下对称:白云、青山、绿树……我们似置身在广大无边的镜子里。头上白云悠悠,脚下白云悠悠,船如行空,人亦悠然似神仙!山色最美,近山色浓,远山色淡,和对称的倒影连成一块,像画家挥毫作画,一滴墨汁坠在宣纸上,洇开。许多树叶酡红,秋风是烈性酒。树叶也有变黄的,黄黄、红红、绿绿,山色斑斓,又天朗气清,一幅幅都是明丽的水彩画。
湖水深厚的平静掩埋着遥远的峥嵘与喧嚣,那是几十年前的、距湖面几十米的九龙十八滩。民谣:“九龙十八滩,十船九船翻,只有一船到永安!”清代陈治滋的《九龙滩记》上写道:“但见舟中人声音如雷,龙候执舵船头,水覆其身之半……”船到险要处,水声大哗,船上人不得不提高嗓门叫嚷,故而声音如雷;水覆半身可见扑来浪头之大。明人赖世隆《九龙行》的描述也精彩:“祭罢潜身急上船,相戒舟人莫言笑……乱涛势合如山来,船行水底钻将过。”“莫言笑”就是要求大家不要分散注意力,认真对待险滩,很传神。
为水运便利,1939年以来对九龙滩进行了5次整治,炸滩的爆炸声响了40年,也只是改良又改良,不能改变险滩的性质。千炸万炸,不如一坝,1978年安砂水电站建成,92米高的大坝拦出个波及清流、宁化、连城、长汀等县的33平方公里的大湖,九龙十八滩一抹平。
许多在水平线以下的东西我们再也看不到了。山之外只见几棵半身水里、半身水外的或死或生的树木。死了的,只剩灰黑的躯干了,它们是奉献,是牺牲,因为九龙湖是造福人类的,年产鱼即150多万斤。活着的,真不容易,20多年了!它们本是长在陆上的,现生活在水深之中,那是与环境抗争的结果,生命力多旺盛。一棵在水里长得特别茂盛的树,竟是松树,松树是爱长在山高处的。那棵松树不是浮萍,定然扎根于一个山头,这山头把全部爱情献给她了。
没被完全埋没的山都是岛了。有个岛群,七小岛不即不离,像天上的七仙女,那就是七星岛。七星岛适合旅游开发,拟建成集旅游、休闲、健身、养殖等为一体的水上乐园。好就好在九龙湖山多,且能远,能近。九龙湖宽处4里多,山远,这里即“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有时山向你走近,甚至围拢过来,让你欣赏“四围山色空濛中”。其实,九龙湖水清澈,山上都是原始森林,游九龙湖,湖光山色就够了。
偏还有不少风景名胜。泪痕岩,临水峭壁,一道道下垂裂缝如泪痕,是日日以泪洗面而成。泪痕很深,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泪痕连着湖面——九龙湖水就是这泪水积聚而成吗?这里有个悲剧故事,主人公当然是位女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龙爪岩。一巨岩自山脚向上延伸,末端分叉,状如龙爪。细观则龙鳞片片,且为“怒鳞”,片片伸张,如悉尼歌剧院的建筑那样夸张。如此巨大而形象的景点,九龙湖导游词里竟然没有。写在这里,并备有一张照片为证,冀能成为正式命此名的景点。
榕根岩:水边上岩石裂得个乱七八糟,但归根结底是下裂,像一棵大榕树的裸露而密集的虬根。孤老岩:孤苦伶仃的老人的头像,从杂木丛中显露出来。还有瀑布岩、金鱼尾、百褶裙、回头羊……更有许多奇岩怪石在丰富得不透气的植被里遮掩着,有待发现。
再往前还有九龙庙遗址。这是船只下水前“篙师”宰杀公鸡祭九龙的地方。九龙今安在?其庙自倾颓。
一不小心越了境,到了清流的狐狸洞。1988年,洞内发掘出距今一万多年的古人类化石,故被誉为“八闽历史第一村”。如你能在此拣到一粒那时期的牙齿化石,贡献莫大焉!相距百来米,有个燕子洞,一入洞口就是一个大厅,深入后虽不大,但深不可测,据说已开发几华里。洞内钟乳、石笋遍布,泉水潺潺,蝙蝠飞翔……
够了,返程就不要那么累了,悠哉悠哉,宏观地欣赏迷人的湖光山色即可。可是,不经意间却见一道细得难以入眼的清泉。这清泉只那么煮熟的面条似的一小段,粘贴在岩壁上,小心翼翼地浸入湖面。浩瀚的九龙湖不拒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