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到贡川在70年代末。久别重逢,涛声依旧,浮桥依旧。永安城里城墙没踪影了,多年来在外地也未见到几尺城墙,所以,再到贡川,见了城墙,觉得伟大,建城墙伟大,保城墙更伟大。类似会清桥的风雨桥见过三五处,但会清桥与众不同,它与民居为邻,歇凉消暑之外常摆宴席。后来在离会清桥10多米的下游建一座水泥大桥,可通汽车,弥补了会清桥的不足。再两年,上游约80米处也建一座同样的水泥大桥。原两桥一古一今,一走人一过车,是理想的一对,为何百米之内还要来个第三者?据说是贡川人钱多了没地方使,待考。过临津门,不禁驻足。八九个妇女、姑娘,红红绿绿,在溪边石板上捶打、搓洗衣裳,笑声咯咯,水声哗哗,为难得一见之景。走附马街。鹅卵石路面,中间嵌宽约尺五的长条石。长条石接连不断,贯穿始终,这是附马街的特点和象征。专注走条石,有点驸马感觉。
往后,古城墙——临水宫——会清桥——陈氏宗祠……一遍遍复习,滚瓜烂熟。也熟知贡川两个中国第一:贡川人李宝竣为中国飞机制造第一人,贡川镇为“中国贡鸡第一镇”;熟知杨表正以《琴谱大全》驰名艺术界,贡川历代进士、举人达23人,陈氏家族“九子十登科”,官至左正言的邓肃跟宰相李纲过从甚密……及至准备在贡川举办旅游笔会,才根据需要更深入地游一次贡川。在城墙边,见到大堆大堆的旧砖头,看块头知是城墙砖。导游说这是从十几里外的益口搜集运回的,1957年修建鹰厦铁路时从贡川拆运去建了民工宿舍。这些砖上有“贡川”、“贡堡”或个人名字。关于这些字样有种种说法,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标记可防止挪为他用。可不是?这一万多块城墙砖远挪他乡近半个世纪,现因有标记明明白白地回来了,将用于全面修复城墙。前些年,镇文物管理所组织修复城墙,居民们纷纷挖鸡舍、猪圈、牛栏的“墙脚”,将城墙砖送归城墙,可见文物保护意识的普及、提高。城墙修复一段,城门则修复延爽门。延爽门在文革时被改为“红武”门,那是“文攻武卫”口号使然,“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闻到了火药味。过临津门,再不见那个红红绿绿、闹闹嚷嚷的动人洗衣场面了,洗衣已由大自然转向室内、走向缺乏诗情画意的洗衣机的文明。可惜,洗衣场面不像城墙那样可以保护,可以修复。
在小巷深处,有一幢占地1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是保存完好的清朝的“笋帮公栈”。这是当时永安、沙县一带笋商活动议事的场所,这是八闽大地上独一无二的笋商会址。贡笋为贡川三大名产之一,近年生易越做越大,仅在无锡,经营笋干的贡川人就有近200人,年销笋干达800吨左右,这,不难从“笋帮公栈”找到历史渊源。
到小西门,往门外张望,一片葱茏 。导游说外面即去与沙溪会合的胡贡溪。他没有带我出去看看的意思。出于对流水的钟爱,我主动提出去看胡贡溪。在溪边所见,简直让我大惊失色。泡在水里的一个大石磨,直径当为1米,伸手入水测其厚度,大约25公分。磨面上的“齿”是很明确的。这么硕大的石磨,是磨什么的呢?我过去所见磨米浆、豆浆的石磨直径才1尺左右。水边还有一块长方形的石板,长约1丈多,上有凤凰、喜鹊、牡丹花的浮雕,流水冲刷,牛踩,人踏……仍未见磨灭之迹。凤凰的头前半埋在潮沙泥里,我掬溪水浇之,再用手指一抹,就出整头。再抹一下,圆眼突现。抹出尖喙,见其上下两半分明,中一痕深可纳小虫……就这么不可思议。
胡贡溪边的这些东西,在我们看来很宝贝,贡川人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我想贡川一定还有许多旅游资源在贡川人的“司空见惯”里掩埋着。贡川不就像个内向而内秀的乡村姑娘吗?我跟她交往很长时间了,也还没有真正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