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狗有缘

　　多年以前，俺们家的“五朵金花”连续盛开在滇南大山深处的一座野战军军营里。老爸除偶尔有空集合俺们合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外，一心为公操练他的正规军；老妈去她的兵工厂上班，把我们一群学龄“土八路”交给旧社会裹了足的小脚奶奶“自由管理”，她“裹足难前”永远追不上我们，只好干瞪眼喊几句听任我们自由组合满山跑放了羊。
　　我趁机无拘无束地养成了假小子性格，学龄前的灿烂，童年的美妙一言难述，主要内容是爬树打狗摘石榴……俺因爬树速度贼快直令一群小男生五体投地，与俺成为肝胆相照的挚友。其中最肝胆的一个姓王，学名“国庆”、乳名“小狗”。
　　军法处围墙外的满树桑葚实在是很诱人，但树太粗不好爬，我们因陋就简咽着口水“短平快”竹杆石头一齐上。
　　喧闹之极引起墙内一头驻守军犬忍无可忍的疯狂咆哮，为捍卫禁地森严，狗急跳墙，墙太高跳不出，我们轻视了它的忠诚职守，它竟出孩儿们意料从饭堂门顶上的气窗越窗而出，扑向俺们。
　　人急爬树，树太粗三下两下爬不上，“爬技”不高的王小狗危难之中超常发挥，蹭蹭蹭几下就钻入桑叶之中，置我这个平时手脚并用爬技远比他高、此时受军犬威吓因素影响、痛失爬树能力的“肝胆”于不顾。我呆若木鸡，被军犬正面捕获扬爪扑倒，那军犬好象在裂齿冷笑：小贼，看你往哪里逃！
　　哨兵闻声跑步前来喝退军犬，并现场教训俺们不知天高地厚，军法禁地也敢乱窜，兴好军犬训练有素素质高，“敌人”不反抗就不下狗口，看押住等待主人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狗口余生，俺虽毫发未损，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被众“肝胆”扶起回家后，重新蹒跚学步半天才恢复了爬树“首领”之尊严。
　　从此，俺对狗恐惧之极，惧而远之，却偏偏与狗有缘。
　　童年伙伴清一色小男孩歪打正着均“狗相”；豆蔻年华单相思理想对手生肖狗；大学初恋男友属狗，成行夫君也肖狗，我却叶公好龙，怕极了他们属相的原形。
　　当兵时，我们养的一头名叫“黄世仁”的军犬认得“军衣”，不论本部外部、熟与不熟，见男兵老早摇尾笑，对女兵更是亲切有加。好友小英她们对“黄世仁”拍头挠痒喂骨头比亲兄弟还好。我却鼠见猫般迅速逃窜，避之不及，绝不敢趋近。直到我转业“黄世仁”跟着车追出好远，我才觉得狗儿真诚通人性，洒泪别友中，有一颗为它，我至今记得它的模样。
　　解甲之后，我服从组织分配到基层当了小公仆。今天检查、明天随访，既然上山下乡进村入户，就要有“明知山有狗、偏向狗山行”的胆略。 
　　但“心病”未除数我没出息，一朝被犬咬，十年惧狗叫。到乡亲们家附近，还没见到狗就下意识地东躲西藏，把男公仆们往狗阵前推。狗到底是有灵性的动物，一眼看出我不地道，心里有鬼，不吠走在前面的男同事，总目标坚定狠狠盯着躲躲藏藏的我扑腾咆哮，似乎不咬我一口过把瘾绝不罢休。待主人出来将狗喝退，我已是哆嗦颤抖冷汗淋漓。还好一般不影响工作情绪。
　　明天又要去乡村，但愿别与狗遭遇。
　　有时在街上看见小姐太太们抱了进化成“袖珍型”的狗狗，一副恩恩爱爱的甜蜜样子，我心里就杞人忧天替人家发毛，万一哪天小家伙“狗性复发”，咬人一口，不也有“狂犬病”之忧吗？
　　今生与狗的这段源缘，只怕要到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年岁，狗见我年老背弯发白皮皱骨头瘦，不屑于威胁我时才算完。
　　2009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