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期以来,我们每个人都在“牢笼”里煎熬,我们都活在表格里,活在条条框框里,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要成为孙悟空,像他那样天马行空。但是几个跟头翻过去,才发现我们只不过——顶多是从如来佛手掌心的生命线蹦到了感情线的位置。
我们一生的努力,只是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而已。诗人说:死亡使我们回到出生以前的状态。出生的时候,我们哇哇大哭,因为我们知道,从此穿过黑暗来到了一种残酷的光明。这种对人生暗色调的透视,或许可以视之为是人类从不失却希望的真诚努力。正因为无论任何时候,我们所赖以生存的都只能是现实,所以重要的不是如何去描绘社会,而是在现实世界找到自我人生的最佳道路。幸运的人总是在“大难不死”之后,快乐地感激:谢天谢地,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不幸的人总是在灾难到来之际,绝望地悲叹:如果这只是一个恶梦那该多好?
我们存在的世界,历来是被描绘得灰暗平淡。幸福的感觉是怎样的?成功的感觉又怎样?也许每个人都能说出很多很多,但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不是最幸福、不是最成功的。奢望太多,痛苦便深。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注视着时光、岁月极其缓慢地碾过我们的生命历程——也许这才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眼前浮现出一幅几百年前的图画……在冷清寂静的村巷土路上,一位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向挂着“酒”字招牌的店铺,他把钱尽数留下,然后再提着酒壶蹒跚地走回去——他就是写《桃花源记》的陶渊明。但我们知道,作为隐者,向往“世外桃源”的浪漫的陶渊明,度过的并不是悠然自得的人生。作为官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尊严的陶渊明,伴随着他的可谓始终是艰辛和苦难。永远不可寻求的“桃花源”,实是陶渊明代表着或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社会与人际关系的向往。只有在他美妙的笔下,诗意古朴的桃源仙境,以及南山的孤松,东篱的芳菊,翩翩的归鸟,袅袅的炊烟,才是静穆而遥远的自然中真实的神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的生命不应该是为求利禄的行尸走肉,不应该是为权势所奴役的工具,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社会责任。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的隐者是根本不存在的,“隐者”对社会的逃避,本身就是一种消极对抗的势态,许多行为独立之士,都是能够把握自己而又思想充实的人。而现代社会做隐士的机会更是极少了,现代文明差不多占领了所有做隐士的空间。当然,现代社会在挤走了“古代隐士”的同时,也许又以独特的方式,用物质的努力,制造着高楼大厦里的“现代隐士”。
无论是个人阅世的练达经验,还是现实世界的强烈刺激,有时对于我们的心灵而言,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中年以前,我们的相貌由上帝负责,中年以后,我们的相貌由自己负责,我们的处境也由自己负责。活着就要使生命不断地创新,我们面前是不断变换着的现实世界,欲望容易使人失去理智,贪婪更是一切罪恶之源。单凭惯性的顺应是机械的事务主义者,到处东碰西撞的是聪明的投机者,不知所措的是像我一样的困惑浮躁者。
幸福的生活是善良的、知足的生活,善良才能得到感情的回报,知足才易于求得心理的和谐。尽管现实生活总是放出种种诱惑,让我们常常迷失在看似幸福实则痛苦的追逐之中,而错过了自己能够身体力行且又可以干得出色的那一份。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光明的灯,只是有的人因为自己或别人,把灯的火焰扑灭了,所以才走进了黑暗。不少人在黑暗里孤独,在孤独中逃亡,在逃亡的路上碰倒了自己,于是只好趴在地上,用孤独守护着孤独。
有人曾告诉我们,除了地狱、人间,还有天堂。但我们一生的努力,不一定是为了去天堂,而只是使自己能够平安、平静地老去。所以,不要愤世嫉俗,不要悔恨羞愧,不要耿耿于怀,不要悲悲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