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永安阴差阳错地在城边建设西门电站,伫立在江边的老房子,就像故人一样纷纷离去。水泥的建筑堆砌了明清凭吊嶙峋的礁台,望断的情思也无处凭栏。老人般的房子在尘埃中纷纷倒下来,沉重的叹息,引得多少江水拍岸。燕尾楼、民主报社址,还有多少像祖母身上一样熟悉气息的烟熏火燎,都被成片地折断,往事的底片在这里曝光漂白。
老屋子里,除了人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老旧的锅碗瓢盆和挂在粱柱上的黑黑的爪篱,檐间的雀巢、燕窝也瞬间分崩离析,连猫狗也四处惊慌失措。丢弃的生活,在残砖断瓦中哭泣,大型的推土机轰鸣着雄壮的哀歌。
这组民国美女烟画,也被惊惶的主人遗弃,连同包裹的破旧棉袄。是不肯放弃希望的拾荒人找到了她们,为了证实这是老东西和祈望能多卖几个钱,他们把烟画和旧棉袄一起带来。没有多少口舌的讨价还价,我按照拾荒人的要求付了钱,大家都很高兴。
这些近百张发黄的烟画,被不知名的主人保存的如此完好,我甚至可以读出他翘着二郎腿,那吞云吐雾时的惬意,那在昏暗油灯下欣赏美女时的温情。我茫然地将烟画反复翻看,一种亲切的时空感,把我变成了一个民国人,仿佛抽烟、欣赏烟画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就是一个出生在1954年4月15日的家伙。
我把这些烟画细心地藏好,很少拿出来看。民国时光的轻易满足,已被时代的许多新玩艺所取代,电视、电脑等现代科技已经把他们抛离的很远。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躲开文明的今天,想沉浸在民国,甚至沉浸在更远。
烟画美女,是当时极为时髦的新潮女郎,每个人都各领风骚,她们包裹的像粽子一样严实,在粗劣的纸片和不太精细的印刷中透出挡不住的妩媚,这种美丽穿越时空向现代社会走来,这种美丽叫民国。
烟画美女分成两组共12枚,均为华成烟草公司印制,是当年附在卷烟中赠送吸烟者的赠品。即使是我们用现代十分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些美女们与时下横行的明星也毫不逊色。美女们有的穿着显露身段的旗袍、有的肩披昂贵的裘皮,有的娇媚地撑着西湖阳伞,甚至还有抱着书本的知识女性。她们的故事,已经被岁月尘封,紧闭的樱桃小口,无法诉说时光的秘密。
窗外的雨已经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只有风还在执拗地轻抚街树。凌乱的烟画散放在眼前,像被秋风飘零的落叶。民国已经离我们很远,美女是否还在我们身边?
闽西北老城永安,你美丽的故土,旧的山、旧的河,还有旧的故事,已经离我们越发遥远。拆毁的贡川古镇、青水廊房、晏公老街,甚至还有人想拆掉硕果仅存的明代文庙,把它开发成商用楼盘。一个个大大的“拆”字,毁了多少人的昔日家园。现代人的欲望,如同魔鬼吞噬着古老的一切,吞噬着人们往日的梦想。人们总是追求新是明天,把旧的一切全部都无情地抛弃。老东西是往事,也是童年的梦。
民国美女烟画,你是一代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