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明清及民国契约文书,目前市价极低,多数地区官方机构和藏家对此认识不足,以至长期都在低价徘徊。福建是明清契约文书社会蕴藏量较多的大省,也是最早研究契约文化的发源地。如今,安徽、云贵等省市的契约文化研究,已经形成规模并具有重大影响。福建的契约文化研究,是以傅衣凌先生于战时在永安发现的明清契约而形成发端,开创中国社会经济史学派。建国初期福州、厦门等地大学受此影响,在一定的范围进行了收集和整理,发展相当规模后现总体渐趋弱势。闽籍厦大教授杨国桢的《明清土地契约文书研究》一书,大量以永安契约文书作为范例,他著述的影响是继傅衣凌先生之后,在全国明清契约文化研究中形成的又一个高峰。
福建的明清契约文化研究,始终处于全国最高端水准。遗憾的是这种研究始终处在一种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境地。福建籍专家的研究专论,未能在本地形成硕果,反在他乡成为研究、发展的利器。徽州契约文书、贵州锦屏文书等,已经在当地政府和专家学者的强势协力下,产生举世瞩目的影响!
福建明清契约文书,具有台海及闽侨、少数民族、客家等多项优势,在地域、民族特色上极具研究价值。做好地方契约文书的收集整理工作,是政府文史部门义不容辞的职责,遗憾的是多数这些部门还在懵懂不觉,无所作为。福建的一些先知先觉的收藏者,有些已经开始收藏民间契约,但是他们对地方契约的完整性、地域性缺乏专业的认识,多数人重“红”轻“白”,横挑竖选,这种切豆腐性质的专题“收藏”,从某种意义和程度上讲,已经破坏了文献资料的整体研究价值。
个体单枪匹马的收藏,拯救不了浩如烟海的地方明清契约文书,它的命运需要一个负责并具有使命感的政府大力支持,需要专家学者和全体民众的通力协作,需要一笔数量相当可观的资金基础。这是一项文化、历史的拯救工程,这是一项细致、长远的谋划,我们要每天都在行动,不要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对每一件历史故纸,都纳入这一研究体系。
永安及福建各地都在大搞新农村建设,一些千百年的老宅轰然倒下,藏掖在楼阁夹墙的明清契约文书,纷纷杂乱显现。许多都随意丢弃,被拾荒者当成破烂。永安小陶就曾经出现数千张明清契约,被无知者每100张卷成一捆,廉价倒卖。傅衣凌先生当年为避日机轰炸,在永安郊外黄历村的土堡内,发现一小匣明清契约文书,数量也仅300余份,就是这些有限的契约文书,成为他初期的研究核心,据此材料写成《明清时代永安农村的社会经济关系》、《清代永安赔田约的研究》等论文,并出版专著《福建佃农经济史丛考》。永安不经意间,造就了一个中国历史学家、一个中国社会经济史学的主要奠基者。
明清契约文书的研究,如今已经引发它的外延。这种契约文化的扩展研究,已经涵盖了民国、建国初期的契约文化,许多契约文化研究者,在研究明清契约文化时,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注意到明清契约文化在历史延续过程中的变化,这使得明清契约文化研究注入新的动态内涵,这种契约历史变化演变,已经为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所重视。
在收集和整理永安契约文书中,曾依据清代版串执照,考证出邹韬奋的祖父邹舒宇,确实曾在永安担任过近三年的知县,使长期悬而未决,有关邹韬奋出生地的问题得以最终敲定。永安本地契约也不时反映出红军活动的情况,如一份民国土地补契中,填写的原因是“赤匪毁契”。当年红军在永安小陶、洪田、安砂等地活动,搜缴并烧毁土豪劣绅的地契,是最得人心和轰动的一件事情。抗战时期,永安做为福建临时省会,房屋、土地的买卖呈现出一个历史高发阶段,保存下来的大量的战时契约文书,反映各阶层群体民生的情态,这些都是见证永安重要历史时期的珍贵文献。
保护历史文化,是政府和专家学者的责任,也是每一个有良知人的责任。明清契约文书,由于长期未被重视,它的生存保护条件极其恶劣!虫蛀鼠咬、霉腐朽烂;无人重视、人为破坏,如永安小陶有个收旧物的小贩,为了多卖几个钱将几百份白契,都盖上自己刻的清代“地瓜印”,连民国白契也加盖不误,真让人哭笑不得!大量的永安民间契约文书,已经形成了一次溃坝性的外流,要堵截、拯救需要争分夺秒、不失时机!明清契约文书的抢救性工程,明清契约文书的历史责任,已经义不容辞、迫在眉睫地摆在我们面前,如果还是一再放任这种毁弃历史、毁弃文明的状况存在,这将是一个城市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