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志兄在笔墨语言的锤炼上,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宏志长于侪辈的写篆能力,正是缘于他对古文字学及钟鼎盘铭的慧心研究。正如他在《由创作篆书斗方引发的余话》中所说:“我学书从《峄山碑》入手,复习《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散氏盘》、《毛公鼎》。期间由于接触篆刻,还临古玺,依葫芦画瓢地写铁线篆。后来将视野逐渐转向秦权诏量、刻石文字和简帛书,虽是临摹,但潜意识里还是想将所接触的东西进行整合。”宏志篆书的结体、造型甚或某些章法都明显受到秦权量诏版铜镜汉篆以及封泥和汉印文字的影响。在创作中宏志以“摹印篆”掺合秦汉文字,以方折为主,按多提少,并掺入行草笔意,既方且圆。其书笔简而形方,犹带隶意。其字虽方,却有意无意间或平正或向右下倾。布局有行无列,或缜密或疏朗,给人以随意轻松之感。宏志的篆书创作,墨色沉沉渗入,大润大枯,在中锋运行中各显其不同的色调。然而如果他的篆书能再凝练一些,能再沉静一些,可能更好。
写隶书有古意很重要,古意是对碑、简的忠实临摹和悉心体会中才能渐渐悟得。宏志写隶,行笔劲捷肯定,起落峻利。其起笔顺势而起,变藏锋为露锋,收笔亦多提笔挑出,有灵动飘逸之姿。其用墨,浓则涨成块面,枯则呈为飞白,落差虽大,然层次井然。结体简约古拙,天趣烂漫。烂漫虽然是书法审美的一种个体倾向,但它一定是厚积之后的自然绽放。宏志在书写中随势赋形,字态灵活多变,打破了标准隶书平整的特点,但仍有严格的规范。章法布局上,疏密轻重相间,毫无刻意安排之迹。他的书法既有异常严谨的法度承接,亦有自如从容的写怀属性。我们可以体验到宏志的书写过程虽是漫不经心的自由挥洒,但其提按、收放俱在抑扬顿挫、曲折宛转的状态中行进,很有韵律,一派天趣,烂漫至极,表达含蓄却又能畅所已言。宏志认为,书法作品的结体、章法、墨色可以有别于经典,但运笔之法和线条必须是传统的。他追求两周、秦汉人书的古厚沉雄、劲健淳雅。所以作书时结体亦不斤斤计较于像古人,“篆贵婉而通”,作“逆向”理解,创作中方圆兼施,唯求自然。
秦汉古玺是一座巨大而辉煌的印学宝库,那结字造型的奇美多变,用笔用线的方圆兼施,章法布局的不拘一格。还有风格的沉雄、瑰异、端庄……可以说是多姿多彩,让人留连。难怪宏志对其格外青睐。
读宏志古玺印作,其印面文字的重心并不整齐划一,有些印字的重心与一些左右结构的偏旁位置随机安置,因势生发,使得作品别有一种生动自然的童趣。章法上直接源于钟鼎古籀字形上的不拘一格、丰富多变。其印作能在平实、朴拙之中见性灵,在斑驳古貌之中见刀情笔趣。宏志善于利用和变化古代印式,利用砖、陶刻字等可供篆刻创作使用的素材转化入印。在章法上,他动中寓静,虚实相生,活泼中见质朴严谨,险绝气势中涵稳健。刀法上,力求印面奇绝、苍茫或静穆、率真,各种刀法相融,不同的印有着不同的用刀特点,因需施为,进退有度又淋漓尽致,大胆果敢而又非率而操觚。其总体风格就是大气,这很难得。
古为我用。当今书坛大家林立,群星璀灿,如何取舍,全在于“我”,如写颜是颜,写柳是柳,便不可谓不善学者。一切当以“我”为出发点,要有海纳百川之宏大胸怀,固本纳新。明辨古人之短长,取其精华。艺术贵在有“我”,没有自我,则无以立足,然而自我是有一个庞大根基的,不是盲目的自我。不唯于书法,推之一切学问,皆是至则。宏志兄不知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