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契约日记

　　2016年3月27日，气温骤升、艳阳高照。永安市收藏家协会举办的藏品交流大会，使得开辉体育场内外显示出少有的喧闹。举目望去，人头攒动，买卖热烈。来自四面八方的古玩客商，铺地开摊，各种难得一见的古玩藏品、民俗器具应有尽有，有的因年代久远，就连藏家也叫不出名字。
　　在一伙伙人群中，我一眼便认出来自福州、厦门等地的收藏大鳄，他们像一个吃不饱的大胃王，扫货的速度和收取品种的多样性，令人震惊。“只要有东西，不怕没人要。”囊中之物，背后转手都是博物馆和藏家预先定住的，且利润颇丰。
　　厦门的小许，已经变成了老许了。他从永安捞走的货，填满了许多博物馆的展柜。这不两份永安的清代的试卷，本地人还犹豫不决，想着讨价还价，他立马就收入囊中，还直问还有没有？
　　这些具有永安历史烙印的重要文献资料，诸如市档案、文博、图书等文化管理等部门，均有责任加以收藏保护，部门林立却无人问津，任其离散。
　　诗人说：“诗歌养不了妻儿”。许多本地的“文物贩子”为了讨生活，买进卖出、奔走他乡，他们风餐露宿、吃尽辛苦，“我卖点钱，容易吗？”有时下乡，还被当成贼儿来打，一头脸的土灰，破屋烂房、厕所猪圈，没地方不钻爬，没地方不摸索，指望能找点值钱的东西。
　　“现在的农民，比我们更精！”大概鉴宝节目看多了，随便一块破烂木头，敢往千里、万里开价。即便如此，还是要跑，有一点是一点。但是，我们走过的地方，就是小日本鬼子去也别再想找到一点东西。几个专门跑农村的贩哥贩弟，多次买卖后几乎都成了朋友。老房子都翻到梁上啦，抽屉暗阁满世界乱找，这些老东西很快就要没有了。
　　说他们是“文物贩子”，其实是很不公平。他们是真正的文物工作者，比官府里拿饷银不干事的主，好一千倍。虽然远卖异乡，但东西还在。“官府都不要，我留着干屌”，话糙理不糙。
　　我最起码对一百个，甚至更多的人说过，“永安的东西，还是应该留在永安”。讲了一百年，官府只有一句话“没有钱”，嘿他妈的，难道我比官府还有钱！好在还真有一点钱，嘴巴的、身上的，就连大牙齿蛀虫，牙医热情地说“补补还很好啊！”一问补一千，拔五十，拔了、拔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吔。
　　三千元买了一张元朝永安的契约，有老总扔下一万要拿走。那不行，那不行。钱人人都爱，这契约只此一张。你看，阿Q了不。我说如果要找一万块钱的主，吹一声口哨领一千元，大家可以从永安大榕树排到火车站，再绕地球转三圈。如果，说再找一张这样的契约来领一万，你就是吹破一百把口哨，我身后不会站有第二个人。就是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人洋洋得意了好几回，只是有次被人一语说破，“你这些烂东西擦屁股都嫌脏”。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意孤行，我行我素。老百姓看不懂，还有情可原，否则“帝力于我有何哉！”官府看不懂，就罪不可恕。守土有责啊，守土有责。
　　话不投机，言归正传。
　　老童是个好人！在小陶走村串户，类似旧时的货郎，专门买些草药百货。他利用和村民关系活络，一来二去也作起古玩的买卖。先期，倒腾了许多明清老契约，也不看内容、也不看大小，点着按张卖，每张二元钱。后来，每百张卷成一捆，一捆一捆卖。再后来，就精了，白的契、红的契分开卖，价越来越高，钱越赚越多。再再后来，有文化起来。看起内容卖，一张一千，一堆一万，你不要，厦门有人卖。再再再后来，瓷器、香炉什么的，只要是个东西都收，我的亲娘吔！
　　今天，喜鹊登枝。他一把喊住我，说有几张老契。我便顾不得其它，坐在地板上看起来。东西不错，价也还行。“白契10元老价，红契50元不还价。”老童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边上的人聚拢上来，贼兮兮地等我把东西放下，好一把抢过。哈，小贼兜老道，我才不吃这个亏呢！不还价卷起算账，最后顺手捞上一张其它，算是添头，永安人怎么说，“鲜过细”，意思秤头翘一点。
钱到老童口袋，东西全部归我。我为永安守土尽责，没来由地凭添了一丝豪迈，“敢笑黄巢不丈夫”，哈哈！哈哈哈！
　　开始点将：
一、
1、康熙四十年十二月　　（红契、官契）
2、康熙五十三年十二月　　（红契、官契）
3、雍正二年四月　　（红契、官契）
4、乾隆二十二年五月　　（红契、官契）
5、乾隆五十七年二月　　（红契、官契）
6、嘉庆二年三月　　（红契、官契）
7、嘉庆十年八月　　（红契、官契）
8、咸丰三年三月　　（红契、官契）
9、咸丰四年十月　　（红契、官契）
10、同治元年十月　　（红契、官契）
11、光绪二十六年十月　　（红契、官契）
12、光绪二十八年十月　　（红契、官契）
13、光绪二十八年十月　　（红契、官契）
14、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　　（红契、官契）
15、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　　（红契、官契）
16、光绪三十四年八月　　（红契、官契）
二、
17、康熙五十三年九月　　（白契、民契）
18、嘉庆二十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19、道光二十一年五月　　（白契、民契）
20、同治十一年九月　　（白契、民契）
21、光绪十五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22、光绪二十几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23、民国十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24、民国十二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25、民国十三年五月　　（白契、民契）
26、民国十五年二月　　（白契、民契）
27、民国十九年六月　　（白契、民契）
28、民国二十四年一月　　（白契、民契）
29、民国口口口口口口　　（白契、民契）
30、民国口口口口口口　　（白契、民契）
31、民国口口口口口口　　（白契、民契）
32、民国三十五年十二月　　（白契、民契）
33、土地管业执照 中华民国三十年八月（官契）
34、土地房产所有证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官契）
35、土地房产所有证 一九五二年二月（官契）
36、合约　　一九五一年九月（白契、民契）
37、合约　　一九五五年三月（白契、民契）
38、合约　　一九六一年七月（白契、民契）
39、合约　　一九六四年九月（白契、民契）

　　来点文化的，在这些契约中最重要的是全部为永安辖区范围，多集中为小陶地域。各朝各代连绵延续性好，内容齐全完备有田地、房产、林木、笋竹等买卖契约，同时还有稀见的浙江香菇客与本地老财士绅签订山林合同，在吾之藏万余份本地的明清契约中所不多见。另外，一份大幅咸丰三年的契约文书，字迹了得，用印特殊。为“永安县治钤记”，据考证：县印仅一颗，印不敷出。刻此一方，模拟县印权代使用，税赋照收，两不耽误。
　　故纸千金，孰傻孰痴？天公地道，自有公论。

　　2016年3月30日

　　雍正永安县印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