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契约报告

　　2016年3月，在永安市收藏协会会长、骏龙典藏负责人的大力协助下，福建东南抗战文献资料库入驻永安开辉古玩城。数月来，为主动贴近一线市场，及时把握收藏信息，并在第一时间抢救地方文化，取得了一定的收获。现将具体情况报告如下：

　　赴省参展抗战文献资料 返永展出再掀爱国热潮

　　4月份，应永安市博物馆要求，原参加福建省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赴省展览的永安抗战文献资料，在我市开展全国“文化惠民工程”检查工作期间，于文庙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巡展。一批珍贵的永安抗战文献资料，在社会引起强烈的反响，让参观的专家学者感到永安收集抗战史料的工作扎实有力、落在实处。
　　我们在贴近收藏市场一线期间，主动深入社会基层，与各地藏家广交朋友，建立全覆盖信息联络网，及时了解把握市场动态，为抢救永安抗战史料，在资金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通过变卖一些收藏品，如邮票、钱币、玉器等旧藏，来换取筹集购买这些文献资料的资金。　　
　　此间，共抢救收购福建永安等地的抗战原始文献资料、实物计61件（张），主要有抗战期间永安出版的书籍、报刊、杂志、书信、徽章等，以及带有款识得盘子小碟、青瓷筷笼、毛竹笔筒等。若以每件三、四百元计，所耗资金约3万余元。
　　在收集整理永安地方抗战文献资料的工作中，与各地藏家建立良好的业务关系，本地的藏家也及时互通信息，在收购时给予价格上的优惠，使一批原本外流的珍贵资料得以回流保存，有效快捷地丰富了抗战文库的馆藏。为了确保争取收购永安地方抗战文献的资金，在入驻期间，一些外地藏家对永安文物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如原本只专作用为展示的永安儒学正堂、紫阳书院等牌匾、楹联，均开出较高的价格希望加以购买。特别是对一些涉及其本县市周边地方的抗战文献，表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决心，放言不惜代价只要肯卖。更为有趣的是一些外地来参观的游客，觉得永安市将如此重要的地方文献资料、文物重器摆在古玩市场“展出”买卖，似乎有点不伦不类，有伤大雅。对此，我们均给以条件有限一时困难等理由，妥善地开脱解释，表示只是“暂时摆放”。
　　在大力宣传保护地方乡邦文献工作的努力下，一些跑乡镇的藏家主动将收集到的地方资料买给“本地人”，这种真挚、朴素的感情，让我这个外乡佬觉得任重道远，不堪重负！以一己之力来谋天下，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在地方政府倡导下，全民群体性的“爱我永安”在这里得到极其充分体现，表现出民间组织个体的极大热忱。

　　中国契约学发祥地永安　　明清契约文书异彩纷呈

　　在古玩城，最要命的是每月27日的收藏交流会。各路神仙齐聚开辉，大家摆摊设点，杂项文玩应有尽有，玉器宝石琳琅满目。此时，往往无暇它顾，只能专注其一。永安本地的各乡镇的契约文书，几个人送来的就是数百张，大家都说这东西现在已经很难找啦，个个想最后买个好价钱。白契十几元一张，红契数百元一张，碰到好的朝代及贴有好印花税票的契约，一张的价格就是成千上万，说话时大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不要还真有人要，连银行也不用跑，厦门、福州，远的近的立马短息打款，发红包也行。说我先给你看，是看得起你，已经是具有崇高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了，你可真不敢再嫌了！笑脸还是笑脸，拿在手上发抖，心也在发抖！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候，就限于个人财力曾向有关部门建议过，像这些永安的东西你们都不要，那还要什么？抗战资料对永安很重要，明清契约对永安很重要，比毛竹重要吧，比笋干重要吧，比立面重要吧，虽然像这一种类愚蠢的话一遍一遍地说，把自己说成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很早在年轻时作文学梦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记熟了这段话。“我真傻，真的，”，一时性急便胡乱背起来。但是不论如何，保护地方文化人人有责，其重要性是一定的，大家都说财政困难，财政困难，真的没有钱啊！没钱还整出了全省最大的一个贪官。
　　不为谁做，不为官做，不为衙门做。誓死将保护永安地方文献资料的收藏工作进行到底！
　　三个多月时间，外地送来的和本地送来的永安契约文书共计约有一千余份，除去已付现款的，外加还在继续欠款的，耗资近二万余元。真是算到心痛，算到晕倒，算到又要祥林嫂了，还是拉倒不去细算它了，反正多少得阿Q一点，自己慢慢地去理算清付。
　　在这千余份的明清、民国契约中，叫板的好东西还真不少，所有的每一份契约文书都仔细地通览了一遍，有的还看了数遍。现先捡重要的讲讲报告，永安不是“林改第一县”吗？小陶、洪田、上坪、贡川、大湖、安砂、青水等地，买卖山林的契约文书还真是不少，各朝朝代的都有，我们能不能配合政府搞一个“永安山林契约文书展览”！永安不是想要称“竹天下”吗？竹子算什么？永安的竹子金贵，是它的儿子值钱。笋是竹儿子，竹是笋妈妈。永安贡川的笋邦公栈，敢为天下的笋干定价钱，南方八省，闽笋第一；天下之笋，永安为尊。这些契约中有关笋农造笋的契约文书有不少，字里行间，透露出许多历史的细节，什么“黄明短嫩”，什么是“乌霉乱柞”，你知道金主是谁吗？你知道裹主是谁吗？笋有几级，价格几何？契约文书里都得到精细准确的回答。还诸如，永安明清时的茶叶、造纸、香菇、笋干、木材、草药等等，有关山林的历史信息量之大，涉及面之广，可以无比强大、历史性地丰富“永安林改第一县”的历史渊源。
　　在这些契约中，传统的主项还是农田租佃、买卖，其约占有半数以上。明清时期田地买卖后有一找、二找，甚至三找，这在全国契约研究中较为鲜有罕见。所有契约罗罗码码、成龙配套，区域系统性强，往往是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历史记录与见证。这对研究永安明清的社会历史、土地买卖转移状况，均是难得珍贵的第一手的资料。
　　在古玩城期间收集的这些契约文书中，有一批较为珍贵的清代婚书，全套完整的旧俗礼制，清晰明了保存完好，虽然价格不菲，但还是尽力抢先收入囊中为好，免得像二份永安清代试卷，被厦门人买走后还笑永安人傻，连看一眼都不肯。
　　据说，不久前永安某乡镇五百元就卖掉一座老宅子，拆房小工讲旧木料，窗雕花版、大梁小木就哗啦拉走几大车。败家子一点也不心疼，败家子一点文化也没有！有人从拆后的毁墟里，检出的疙瘩东西就卖了数千元，其中一批契约清代文书，就有贡川移居上坪的35代孙，陈某某的诉状数份。冤啊！冤！这位重修贡川大儒里、编修重典的有功之臣，毅然决定告城隍，诉恶人！原来这位陈姓35代孙，老年无子，曾过继一河南男孩为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险恶用心，小男孩成长刚结婚不久，有人暗中过街走巷，乱投无名招贴，称“河南人不许入族谱”。可怜经不起打击的螟蛉之子一死了之，陈姓望主中年丧子，泪流满面。痛定思痛，欲与恶人对质家祠而不得，便悲愤写下一状纸，悲悲切切在永安县城隍庙告了冥状，城隍老爹还真的盖下一方红印，准了。如果不是这样一张契约，谁能知晓，古人之毒，不逊今人，这一场百年前的冤屈，为何不告到青天大老爷，不告到法院、检察院。
　　永安明清契约文书，是中国社会经济史的奠基者，傅衣凌先生学术研究的核心基础资料。他根据这一批在永安发现的历史资料，开创了以民间契约文书研究社会经济史的先河，并依此创立了中国契约学，造就了名震华夏的“傅衣凌学派”。永安契约文书的历史地位是世界性的，永安契约文书的研究成果也是世界性的。

　　丢卒保车舍不得也得舍 捉襟见肘卖不得也得卖

　　在古玩城，一批原本收藏多年意欲不卖的民俗用品，在陈列时引起许多人的青睐。出得价码比一般的都要高许多，同行羡慕的不得了，说有眼光，存货都卖了好价钱。从经营之道，在商言商而论，如果仅仅把这些物件看成是商品，有利润便毫无可惜之言。如果把这些东西看成文化，看成历史。看成生命，你何喜有哉？每一件、每一物，有的虽薄如蝉翼、轻如鸿毛，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手中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的不可替代性，都有它的历史地位。曾经的沧桑，曾经的苦痛，均历历在目，在我手上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肌肤、体温，甚至老少雄雌。有人笑话我说，你蚊帐钩还能分公母，还真是他妈的奇葩！经细心解释之后，蚊帐钩还真的能够分出个公母雄雌。将一对看似一模一样的蚊帐钩仔细比对，你便能科学地分出天地阴阳来，有朋友将此经验照搬一套，还真的赢了一把赚到了钱花。
　　天地之大，阴阳两极。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山为阳，水为阴；左为阳，右为阴；上为阳，下为阴；前为阳，后为阴；外为阳，内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公为阳，母为阴；雄为阳，雌为阴；尊为阳，卑为阴；大为阳，小为阴；官为阳，民为阴；生为阳，死为阴等等，凡此种种，万物皆有属性。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各有定属，转幻无常。帐钩者如此，其它依然。新婚之夜小登科，鸳鸯帐内初云雨。一对帐钩，分司左右，守土尽责，功不可没。在一般情况下，如帐钩上刻有文字图案，就如贴春联分平仄即可。古代技艺高深的工匠，在煅造帐钩时便已将其分出阴阳雄雌。左钩者尖端处如阳具高高翘起，右钩者如阴户深深凹陷，有所谓玄机暗藏，巧夺天工是也，只是君不知晓而已。前不久，有刘君告谓，在藏市谋得一奇书，始得知永安称为“竹天下”的猫竹哥哥也分了雌雄，一般般模样，轻轻摇曳的绿婆娑，也花木兰了一回。天下事情，真是见怪不怪，无奇不有。
　　卖掉的东西很多，也很心痛。罗馆长对我说：“不敢再卖了！”一句“不敢再卖了”说得我心惊胆颤，说得我无奈万般。聂诗人有一段很精彩的演讲：“我买这些东西的时侯骂政府；我卖这些东西时侯政府骂我。”谁该骂，该骂谁？现在许多人悄悄地干活，既不骂人也不怕被人骂，摸石头过河，数自己的钞票才是硬道理。我即不骂人，也不该人被骂。卖和买都有道理，谁叫我是永安人！
　　细细地数了数，被卖掉的东西有一大批的民俗用品器具，坛坛罐罐还真不少。如有本地的买家想要，价格即便宜又优惠；如外地的买家来买，就漫天要价往死里叫，谁知竟然也能成交！茶叶罐、锡茶壶、铜筹码、宋瓷、明碗，古币银元等等，虽无奇珍异宝，也卖得地暗天昏，鬼嚎狼哭。卖吧、卖吧！反正永安以后的历史就凭嘴巴说，拍几张照片就得了，该干嘛干嘛！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傻爹，你能帮帮我吗？（注：此处为春秋笔法，在骂某人呢！）我有卖家三原则：有名有姓的东西不能卖，卖掉买不回的东西不能卖，卖不掉的东西设法卖。底线很牢靠，意志很坚定。
　　此间，永安市文物部门在修缮吉山抗战遗址群，部分文物及民俗用品流入市场。为此，在第一时间向有关部门汇报，希望采取措施，加大力度动员群众妥善保护抗战文物，尽量避免修复后的遗址成为空巢展所，无一历史实物全是现代赝品。同时，积极宣传动员藏家不要到吉山收购文物，发现情况应及时向市文保部门反映解决。
　　永安啊，永安，您何时能够像连城、长汀等县市一样，文化部门积极跑市场，领导背着钞票抢文物，那么永安就有救了，永安就有历史了，永安就有文化了。
　　报告完毕。

　　安安
　　2016年6月1日